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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士轻笑了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久闻明国人杰地灵,想不到连广宁军一个小兵都会写字,难得啊,而且还精通诗词,谈吐比得上举人秀才了,更是难得啊。”

黄石心中已经转过了几百个念头,汉语如此流畅,精通华夏典故,身上散发出的更是生杀予夺的王者气势,他已经百分之百确认了眼前人的身份。黄石苦笑着收刀入鞘,没有希望了。收起刀后,黄石屈伸了一下已经要开始痉挛的右手五指,盯着它们看了看。手指因为十几年苦练大字而微微变形,对方在自己递信的一瞬间就注意到这点细节,真是惊人的眼力啊。

两人水平明显不在一个档次上,自己这么小心隐藏,还是一下子被挑出了这么多马脚。想到历史上对这个人的记载,黄石只能希望关于他爱才的纪录都是真的,不是满清皇帝为祖先涂脂抹粉的胡扯了。

“小人见过贝勒爷。”他学着后世的辫子戏打了一个千。

这次轮到文士怔了一下,随即也不再掩饰:“你是如何得知本贝勒身份的?”

既然敢捅破这层纸,黄石当然已经想好了答案,本来李永芳的神态、动作就有不少蛛丝马迹,现在当然是一通百通,加上流传在辽东的一些传闻,黄石的解释也似模似样。看到黄石这么短时间内就东拉西扯地搞清楚一切,文士的脸上杀气越来越淡,等黄石说完就点头赞道;“见微知著,先生真是奇才,请坐下说话。”

解下配刀扔到一边,黄石重新坐到了桌子边。文士很有耐心地等他坐定后才发问:“先生姓甚名谁?来我辽阳有何打算?”

自从奉命来后金这里作细作以后,让黄石就意识到身份不明可能会惹来很大的麻烦,所以他早就把来历编造得天衣无缝了,等听到这问题后,黄石暗自叫了一声侥幸,把大套故事和盘托出,如果不是早有准备,他知道绝不可能瞒过眼前这一代雄主。

“黄石是北直隶人士,商贾世家……

少年开蒙,勤练书法……

家父不幸……

贪赃昏官……

处斩,妻子流放三千里……”

文士本来以为黄石是明廷派来广宁的密探,那当然是杀之而后快。现在就不同了,分享过黄石的感人故事后,他有些恻然地问;“黄石你的身世这样惨,怎么对明国还有眷恋之情?”

见黄石低头不语,文士叹息了一声:“明国终究是父母之邦,人之常情啊,那你又是怎么入广宁军,还做了孙得功的手下?”

黄石又是一声苦笑:“破家逃亡之人,苟全性命于乱世,只求保全首领,讨一口饭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