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洋半带嫉妒地看着陆贾别在左胸口的军衔胸章,矩形的胸章中央有着一颗金色的五角星,而他放在床下暗格中的胸章上,就只有三颗暗红色的铜圆。铜日、银月、金星,是东海军三等十二阶军衔的标志,比起宋国六七十级武官官阶来(注2),要简单明了许多。但也因此,东海军官地晋升,便要难上十数倍。陆贾现在已经是中郎将——虽然是将官中的最低一级,但毕竟是将军了——论起军中地位,也仅在文、武、陈、朱之后。但如果他想再进一步,就绝不能在敌人面前后退半步,对此,黄洋心知肚明。
陆贾半眯着眼睛,摸着下巴想了许久,最后赞许着:“算你小子有见识!不过……”他看了看拼命掩饰着脸上得意笑容的黄洋,冷冷道:“你还是说错了!天时、地利、人和。女真不占天时,不占地利,但为了保住人和,阿骨打必然要出兵。”
“金人以强兵立国,之所以能凝聚起人心,压住各族的反抗,靠得就是百战百胜的战绩。而女真之所以能把契丹杀得丢盔弃甲,也就仗着胸中那股子自信和锐气。现在辽南女真被我军尽歼,只派些杂兵来报复,若是失败,如何再稳得住军心民气?女真起兵五载,就雄踞一方,眼见着便能代辽而兴,其君臣将帅多是人杰无疑。你说,他们会看着自己的根基被挖掉吗?……别忘了,当年大王为何要出兵交趾,难道是因为那一百多条人命吗?还不就是怕失了人望!”
黄洋默然,他本以为自己想得已经够周全了,但没想到陆贾地思虑却更深一层,他低头躬身:“都督深谋远虑,下官自愧不如。”
“你当然不如!”陆贾淡然说道:“这是作战司几十个参谋的共同判断,你一人之智哪比得上众人齐心合力。”
“参谋部?”黄洋一惊抬头,“难道还在冬天的时候,就已经预测到了?!”
“当然!”陆贾冷哼一声,“难道你以为女真人的报复行动,参谋部事先会没考虑到吗?莫说是女真人的行动,就是他们此战的兵力来源,作战司也一样有预计……”瞥眼看了看黄洋,他继续道:“其实,你有一点说的没错,就是现在女真根本没有大规模进攻的实力。粮草、兵力都不足以让金主派出太多的兵马。不过,无论金人再怎么困难,也照样能点起两到三万的兵马。其中大部会来自辽阳,但别忘了,金主手上至少还有五六万地精兵,挤出一个万人队,绝非难事。”
黄洋默默地清理着思路,最后变得有些垂头丧气:“作战司的参谋们地确才智高绝,下官差得太远了。”
陆贾摇摇头:“不要妄自菲薄,作战司的那些参谋之所以能做出这些判断,靠的不是掐指算卦,而是你的东北房这两年不断搜集的情报。此战若胜,你功劳是要排前面的。”他再次拍着黄洋的肩膀,安慰了两下,举步走开。
“都督!”黄洋对着陆贾的背影提声叫道,“既然参谋部早有先见,那他们定下了什么对策?”
“半个月!”陆贾回头道:“半个月后,援兵会到……那些参谋们跟你想得差不多,都以为女真主力不会在春时南下,在他们的报告中,女真人的行动应是在一个月后。不过他们也不想想,打了这几年仗,女真人俘获的战马有多少?臣服于完颜部的部族每年进献的战马又有多少?春时南下,损耗的马匹最多不过十之二三,阿骨打会吝啬这么点战马?!”
嘲笑了几句,他对着黄洋笑道:“你看,参谋部也不会总是对的!”
于此同时。
一支由二十六艘海船组成的舰队正在两浙外海上乘风北行,蓝底绣金的海龙旗在每一艘船上迎风飘扬,这是东海海军的新战旗——早年恶作剧式的黑底骷髅旗早已被废弃了。两艘战列舰、六艘巡洋舰再加上十八艘四千料的武装运输舰,这样的一只庞大舰队,在大陆东面的海洋上,没有哪国的水军敢直面其锋。
在舰队的核心位置,一艘五千料的重型战舰劈水而行,只要稍稍熟悉海上的人,都能认出这艘战舰,这是东海王的座舰——龙王号。
“还是出来好啊!”站在船头,遥望大海,赵瑜大声笑着,出行已经有六天了,他每天的心情都是这么好。在台湾岛上郁闷了近两年,终于让他找到出行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