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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有大王定策,后有众将士用命,方得此胜。末将哪有半分功劳。”朱正刚谦逊着,“我这也是捡了二营的便宜,若不是二营在北信口先行击败他们,神机营也不会胜得那么轻松。”他一边要竭尽全力的控制着马速,与赵瑜的坐骑保持半个马身的差距,一边还要陪着赵瑜说话,一心二用下,额头上的汗紧张得扑簌簌的直往下落。就算被赵瑜夸赞,也没心情自满。

赵瑜哈哈笑道:“朱卿家太过自谦了,这么大的功劳你推不掉。”笑了一阵,他又正色说道:“不过……真要说起功劳,今次战果功绩如此辉煌,其实主要还因为对上的是女真人。并不是说他们不强,论起兵强马壮,军力雄厚,金国还在我东海之上。”

不等不服气的朱正刚反驳,赵瑜继续道:“只是他们今次之败,第一败在庙算。完颜娄室将兵五万,想用狮子搏兔地雷霆手段把长生岛一举拔掉,这种战略不可谓不谨慎。但他们不可能知道,从火烧辽南诸城时起,他们就已经落在我东海地圈套之中,除了时间上有些提前,金人的反应都一如参谋部地预测。我们在暗处算计金人,而金人却懵然不知,这场仗还没开战他们就已经输了八成。这与军力无关,与智计无关,只是因为我军的目的出乎金人预料:不为财帛、不为子女、不为土地,我只要个名声——歼灭女真铁骑的名声——一切战略谋划以此为主,外人怎么可能想得到?!”

朱正刚皱眉思考起来,赵瑜话音停了停,等神机营都指挥使消化完这番话,他又接着说道:“而金人第二败是败在他们没有与步兵军阵交手的经验。契丹立国几近两百年,与我汉家步兵交手无数。上上下下都知道‘不击堂堂之阵’地道理。但女真人以前见识的都是契丹、渤海的那些没钱买马的杂兵,从来只要纵马一冲,就可以赶在溃军之后,用狼牙棒一个个把人脑袋砸碎。他们从没有与真正的精锐步兵较量过,所以当遇上我东海军时,只把我军看作是比那些杂兵略强一点的军队。如此托大,我军当然胜得轻而易举。不过……经此一战。女真人受到教训,以后再跟他们开战。肯定会吃力很多了……”赵瑜叹了口气,“吃一堑长一智的头脑,女真人应该不会缺。”

跨下地坐骑突然停步,一条小溪拦在面前。赵瑜看了看浑浊翻腾的溪水,勒马退了数步,然后纵马前冲,一跃而过。在小溪另一边。看着朱正刚和亲卫们小心翼翼地淌过溪水,赵瑜拍了拍爱马,得意而笑。

他胯下地战马本是完颜娄室的坐骑,比寻常战马高出半尺有余,全身栗毛,唯有额头一点白色,内眼角的黑纹如同泪槽,却是传闻中妨主的卢马。如从挂在长生镇城门上的完颜娄室首级来看。这种小说家言也非无稽之谈。不过赵瑜倒并不在意,这匹马身材出众,又温驯听话,确是一匹上等良马。更重要的是这只三岁大地小公马,并未被阉割。等一个月后,它就能在济州岛的牧场过上一日七次的幸福生活——东海国刚刚设立的军马监。最缺的就是优良的种马。

天下最精明的就是商人,大食商人尤其精明,赵瑜曾多次想购买有名的阿拉伯马,给一匹阿拉伯公种马已经开出百两黄金地价格,但大食商人给他带来的仍是被阉割的公马。既然如此,赵瑜便很干脆放弃对阿拉伯马的追求——虽然如果价码再高一点,说不定会有哪个贪财的大食商人献上两匹,但毕竟不值——绕过印度,组织四条战船去阿拉伯走一趟的军费也不过十万贯,只要在岸边某个城防不严地小城‘进出’一次。几百匹好种马唾手可得。

不过现在。赵瑜还没有精力去阿拉伯找麻烦,而有了眼前的这三万多匹战马。几年内,也没必要去跟大食人过不去。

这些战马中,多为阉马——自幼被阉割的公马,性格柔顺,容易调教,又不会发情,不论女真还是契丹,都喜欢拿来骑乘——不过,母马的比例虽不高,但也有四五千匹。至于未阉割的公马,赵瑜估计最多只有几百匹。

无论中原还是北地,当公马长到了三四岁将要成年时,马主便会进行挑选,只有性格温顺,体格健硕的良马才会被留下来做种,其他的素质不够的,都会被阉割掉。而赵瑜所缴获的这些未阉公马,自然都是上品。

有这几百匹公马,加上四五千匹母马,已经能撑起新成立的济州牧场——一个马群中,公马和母马地比例达到十比一,就足以繁衍后代。等两三年后,这个位于高丽南方地海岛牧场,每年将会有两千匹好马供应军队。

回首望望复州城北这一片一望无际的草甸,赵瑜遗憾地叹息。如果能有派驻一万精兵驻守北方,这里将是最上等养马地。只可惜他最多也只能抽出两千兵。辽南的草甸,他不得不放弃。

赵瑜再向南望去,越过汹涌的复州河,几十里外还有一千女真驻扎在南信口对岸,只要把他们消灭,等河水稍落之后,就能驱马渡河。再向南百里,便是后世被称作大连的苏州。这数万战马将会从现在正在被东海奴工们紧急抢修的苏州港上船,被运往南方。

‘再解决最后一千人,辽东的事就可以告一段落了。’赵瑜想着,‘也该回去了,再过一月,到了台风季,路可就难走了。’

正想间,身后马蹄声急促响起。赵瑜回头看去,却是在北信口忙碌着战后收尾工作的朱聪。

“大王……”驭马来到赵瑜身边,朱聪气喘吁吁,“大王,南信口的女真人离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