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是代人来投石问路的,所以要厚待一点。常胜军众将中,唯郭药师心向南朝,其余如张令徽,刘舜臣之辈,皆因张觉之事心生怨恨,这韩民义的背后,便是张、刘二人。只要能让他们安心,等到我大金举兵南下,他们必举全师来投。届时郭药师孤家寡人,也由不得他不降。”
毂英点着头,而银术可却出言问道:“郭药师不是一直与元帅和宗望那里有书信往来吗?怎么他还没有确定要投降?”
高庆裔摇头冷笑:“郭药师的书信不过是为了讨个交情,做不得真。此人首鼠两端,不给他一记狠的,他还不会老老实实的投降。”
完颜毂英笑了起来:“那不是正好。听说郭药师麾下有三百精锐,名为硬军,自称不下于东海精兵,倒真想与他较量一下。”
“很可惜!”完颜宗翰的声音从前面的堂屋中传来。他随声走出门外,对着跪下行礼地三人,“解决郭药师是斡离不地任务,我们的目标……是太原!”
十一月十九,丙戍。
东京南熏门外圜丘。
三层高地天坛纯由汉白玉垒砌而成。每一层高为二丈七尺,三层合计八十一尺,以合九九之数。台阶两百七十有六,是为乾卦的策数。
道君皇帝赵佶便踩着二百七十六级阶梯,一步步登上祭坛。厚重的青黑色大裘与内里的黄赤色纁裳上,绣着日月星辰山龙华虫等十二种纹路,象征着天地万物尽与随身。随着他的步子,旒冕上的十二条珠串,轻轻摇晃,但长久训练出来的帝王举止,让珠串的晃动维持在尽可能小的幅度。
独自站在天坛上,视线甚至可以越过城墙,看见汴河穿过开封城中。低下头去,还能看见童贯、蔡攸、李邦彦等文武两班重臣,领着数万官吏、兵将伏地守候。居高临下的风景,让赵佶感到沉迷。他喜欢站在高处,俯视治下的大地。只有这样,他才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权力。
轻轻跪倒在昊天上帝前的稻席上,赵佶高声念起祭天祷文。宏亮的祈祷声消没天际,他就着烛火把祷文一点点烧尽,余烬随风,转眼便被卷得不见踪影。
起身,再拜,祭祀过天帝之后,赵佶转身对着东侧陪祭的太祖皇帝画像。在画像前的蒲草席上三跪九叩后,他甚感自得的敬上一杯酒。他是收回了燕云的皇帝!是那个太宗和神宗念兹在兹,求之而不可得的燕云!
赵佶不知道燕山府已经接连发来了一百七十余份求救奏折,也不知道河北河东已是盗贼蜂起、无数兵将投奔金国,更不知道二十万女真大军已经蓄势待发,指日南下。他只知道历经百五十年,大宋终于收回了幽燕失土,而他……是除外患、平内乱的一代明君。
赵佶站起身,双眼尤望着东方,泰山就在那个方向。
“以朕之功业,也能封禅泰山了!”
赵佶现在做着梦,但几天后,金人的刀剑就将他从美梦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