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阇母的话,是帐内众将共同的心声。此次南下,不过一个半月的时间,从宋人手上劫掠所得,比起十几年从辽人那里得到的财货还要多上许多,对于南朝富庶女真人终于有了最直观的认识。在座众将无不抢得盆满钵满,心满意足,因而也便起了早点回家享受的念头。只是,这北返的路却并不好走。

“东西南三面都被人盯着,我们根本不可能顺利回去!”完颜宗弼(兀术)摇着头。他刚刚从东面回来,确切点说是率领麾下部众准备去南京应天府(今商丘)捞一把时,与京东东路安抚使张叔夜率领的三万勤王军不期而遇,虽然力战之后将其击退,但宗弼也是颇损失了一点兵力,最后灰头土脸毫无收获的转进回来。

吃了这么一个大亏,宗弼对大宋的战力开始有了清醒的认识。大宋并非无人,只是南朝皇帝不能用而已。现在这些贤臣良将一个个冒出头来,除非南朝皇帝是个怯弱如鸡的白痴,不然想如南下时旅游一般轻松自在的北返,恐怕是很难做到了。

“兀术说得没错,东面有张叔夜、西面有种师道,南面还有马忠、范琼,其他各路勤王军也为数不少,有他们干扰,回去时渡河会很麻烦。”完颜希尹点头附和,他在西面同样吃了种师道那老狐狸不少苦头,深深体会到如果有了正确的领导,宋人会有多难缠。

完颜宗望也点了点头。黄河天险不是那么好过的,被人半渡而击,全军覆没都有可能。他们今次南下劫掠到的财货人口实在太多,要想顺利过河,至少要有半个月的空档。他们南下时,宋人没有沿河拦截,但如今要北返,宋人想必不至于会再做如此蠢事。

“不如直接对南朝皇帝说,我们要回去了,让他再派几个人质来送行。”郭药师这么提议。“南朝新皇帝跟道君皇帝一样都是胆小如鼠,谅他也不敢下诏对我们进行追击。”

郭药师此时已被赐姓完颜,正坐在宗室将领的下首。由于他熟悉大宋内情,自南下后,宗望对他一直是言听计从,所以这次他便毫无顾忌的开口建言。

但郭药师此次的提议却受到了杯葛。宗翰故意笑了两声,毫不客气地讽刺道,“郭药师,你这笑话说得真不错,难怪斡离不这么喜欢你。”帐中的宗室将领也是一阵轻笑。宗望狠狠地瞪了郭药师一眼,这位遍事辽、宋、金三家的常胜军主帅低下头不敢说话了。没人知道,如果真的按照郭药师之言,他们可以轻轻松松的带着战利品渡河回家,一如另一个世界那样。

大帐中变得安静下来,人人都在考虑着对策。宗望看向宗翰,宗翰正巧也看了过来,两对视线一交即收,却都看出了对方心底的苦恼。

怎么办?

完颜阇母见宗翰、宗望直皱着眉头不说话,心中不耐,叫道:“干脆烧了东京算了。东京城毁了,那些勤王军来了也只能先救人!”

宗望苦笑摇头:“同仇敌忾,麻烦更大。”

宗翰也道:“除非日后不再南下,不然屠城之事还是莫作为妙。”从最近的情况来看,大宋的军力民气仍未稍衰,若想将来如计划中的那般入主中原,这等干犯众怒,使南朝士民同仇敌忾的事情,自是不便妄行,否则日后就得用更多的力气来压下汉人的反抗。

宗望又道:“何况我们没那个时间。东京实在太大了,人口又有百万之多。我们在外烧,宋人在内救,还没等烧完,西军就要到了,那时可就真麻烦了。”

阇母一锤座椅扶手,大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们说怎么办?!”

宗望、宗翰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帐顶,都不搭话了。

在一众女真宗室将帅之下,坐着宗望、宗翰等人的心腹谋臣。如高庆裔、韩企先、时立爱,皆是足智多谋之辈。就在帐内众将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的时候,高庆裔突然开口,区区六个字,如同石破惊天:“不若另立新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