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瑜扶着车上的栏杆,同样看着阵前的弹坑,一声冷笑:“蠢货!”
抬头又望着远去的西军骑兵,却没有就此放过姚平仲的打算。为了吸引姚平仲来攻,他只用了三千近卫布阵。而剩下的三千兵,都在吕师囊的副手余道安的指挥下,埋伏在金明池附近的几座皇家园林中等候时机。
“传朕之命!命余道安部即刻追击,去吊在姚平仲后面,别让他们能好好休息。”
赵瑜不会就此返回城中,六千兵怎么也不可能日夜戍守城上,而且此战胜利的关键还在保护向北的补给线上。所以必须追下去,姚平仲所部三日未得休整,根本没有好好睡上一觉,追在他们身后,很快就能将关西骑兵给拖垮。
很快,一辆辆大车满载着士兵,从金明池畔的几座宅院中驶出,就顺着尘烟消失的方向追了下去。论起平原上的机动力,马车也不输骑兵多少。
“让东京城中送足够的运输大车出来!”赵瑜继续命令道,“我们也追上去!必须将姚平仲部全数剿灭在姚古来援之前!”
第三十四章 覆亡(上)
板桥。
血。铺满了大地。空气中还弥漫刺鼻的硝烟味,但前一刻还响彻云天的喊杀与枪炮声,已经消失无踪。惨烈的战斗已经宣告结束,悲鸣和呻吟飘荡在战场之上,听在胜利者的耳中,却是出奇的悦耳。
后方的仓囤大营的栅栏后,挤满了观战的士兵。这些州郡兵们,将刚刚结束的一场屠鸡宰狗、切菜砍瓜一般的战斗,从头到尾看在眼里。原本他们近一个月来,被辎重指挥的官兵呼来喝去,心中还有些怨愤,对这些不上阵杀敌却仍是一副趾高气昂样子的辎重兵们,也存有几分鄙夷。但看到方才的一战,怨恨和鄙视悄然无踪。州郡兵们这才明白,就算是辎重队,却也是野战军的一员,他们战斗力同样不负绣在左臂袖章上的野战二字。
一时的冲动,造成了无可挽回的结局。秦禄跟他的许多部下一样,都仰天躺在冰冷的大地上。唯一不同的,就是他还有着几丝气息,尚未咽下最后一口气。一个个血色的气泡。随着越来越轻的呼吸,呼噜呼噜的从无力的张开着的嘴唇中冒出。随着血液涌出口中,他双眼中的神采也慢慢涣散开去。
秦禄的左胸口连着铁甲一起凹了下去,他是被火枪从远距离上击中,直径六分的铅弹就深深的嵌在他的鱼鳞铁甲的甲叶上。但铁甲能防住铅弹的侵彻,却没能防住随之而来的冲击力。如同被一击开山重锤狠狠敲在胸口上,秦禄左侧的肋骨竟然断了四五根之多。断掉的骨头倒插进肺中,这样的伤势就算是赵瑜军中以战伤治疗技术独步天下的外科军医,也不可能救他回来。
“蠢货!”随着一声冷嘲,一双牛皮硝制的黑色长筒军靴站到了秦禄的眼前。靴子的主人俯下身子,居高临下地望下来,又重复了一声:“蠢货!”
渐次变得混乱的思维中,突然出现一线亮光。秦禄勉力睁开逐渐黯淡下去的双眼,辨认出了俯视着自己的敌人。在刚才的战斗中,正是他站在最前方,指挥着十辆战车和一百多士兵,对关西骑兵们进行了最后的包抄。而秦禄胸口处的致命伤,也是在那次包抄中而得到的。
看着杀了自己的凶手,秦禄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
胡成直起腰,仅仅是低着头,“我辎重队的车马连营防守,就算是近卫军来攻,没有两倍以上的兵力,也照样是被打得头破血流的结果。你只五百骑兵,竟然来攻我们一个指挥的战争。你也真是好胆,就算是女真人都没这个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