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宁易的意思,几个弟妹按照比例瓜分了林场的股票。除此之外还有百多顷田地、银行中的存款,同时在桓州城中还有几处房产、店铺,都宁老封翁辛辛苦苦积攒下里的。这一些,宁易秉着公心,都没费什么口舌就分了个一清二楚。不过当轮到家中的奴工时,就有些麻烦了。
高高低低站在院子中的百来人,都是属于宁家的奴工。看着他们,宁易有些头痛。这些奴工中,有一半是买来的。但剩下的一部分,则是家生子。虽然都是报着父不详,但却是真的是有宁家的血脉。有宁老封翁的功劳,也有宁易几个弟弟的努力。不过宁老封翁并没有承认他们的身份。尽管身上的血脉相通,可主人依然是主人,奴隶依然是奴隶。
按照大宋有关奴隶的律例,汉人不得为奴,以汉民为奴那是板上钉钉的死罪。不过汉籍的认定并不是光看其父的籍属,还要参考他本人的意见。如果是汉人与家中女奴生下的子嗣,只有其父承认他为自己的血脉,在官府户籍中登记造册,才会成为汉人。同时,子女是汉籍,母亲就不会再是奴隶——大宋治国以孝义为上,不可能子女为汉人,却让母亲做牛做马——所以一旦混血儿成了汉人,连带着母亲也都会成为自由民。
但这项规定,使得被承认汉民身份的混血儿数量很少。为了利益,奴隶主们很少承认自己生下的混血子嗣。而且还有许多人,把自己的混血后代当作赚钱的工具。就像在南方,就有不少地主富户就在家里养着几个善生养的女奴,当作生育机器。她们剩下的子女,养到七八岁就卖出去,以此来赚钱养家——不然以如今农产品售价的低廉,不知有多少农场主会破产。
在那些人贩家族中,甚至有很多还是父子同时开垦,当子女生出来后,根本弄不清是儿子还是孙子。这等逆人伦的丑事,放在过去,只要一暴露,肯定会惹起一场轩然大波,就是当地的县主,也会因为教化不当,而被申斥甚至贬官。但在如今,人们却都是视而不见,习以为常了。
不过宁易却有另一番考量。他日后封国就藩,必然需要大量的人手来开辟。与其从外面花大价钱招募,还不如给这些有血缘关系的奴工们一个身份。从奴隶升格为宗亲,他们感恩戴德不在话下,而同心建国也是肯定的。宁易偏头看了看几个弟弟,考虑着要用什么样代价,才能让他们心服口服的从他们手中,将几十个混血的子侄交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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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之丧,子嗣三年守制是千年来的铁律。宁易今次回乡奔丧,也逃不过守孝三年的命运。在接下来的二十七个月,他就要在家乡渡过。好不容易熬到的陆军副参谋长一职,现在也不得不暂且放下。如今的朝堂中并不缺乏人才,想被夺情起复,宁易也还不够资格。
不过以宁易与太子之间的关系,倒也不会担心日后的官职。当家中一切琐事结束后,他打发了两名还在军学里上学儿子的回京——孙辈的守制期只有一年,同时在求学时,还有免去孝期的许可——自己便安安心心在家里逍遥度日。虽然家里的主宅已经分给了他的二弟,不过当宁易住在这里的时候,却是很自然的占了主屋。住在阔别已久的乡中,宁易却见着自家的二弟宁建穿着一身显色的丝绸吉服,带着一名捧着礼盒的家人,正要出门去。宁易叫住他:“二哥儿,你怎么穿着这身衣服?!是却哪里?”
宁建小心的陪笑道:“大哥,西面十里外的小仓屯的屯长王速。他的大儿子大海今天周岁,下了帖子让俺去。爹爹在世时,他常来走动。爹爹过世时,他也是送了一份重礼,亲自来哭灵的。有这情分在,也不好不去应酬一下。”
不似中原或是关西,那些民风保守的地方。东北乡下里并没那么多规矩,丧期过了百日,出门时孝服也就可以脱了。只要主人家不忌讳,孝期中去赴宴也没什么大碍。宁易也是知道这一点,仅仅皱了皱眉,并没有说什么,“那就早去早回,不要多喝酒。”
“小弟知道!”宁建应了一声,转身又要走。
不过宁易突然又唤住了他,“等一下!”
宁建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回过头来,“不知大哥还有什么吩咐?”
“我怎么听得王速这名字耳熟?他是什么人?”
宁建道:“他是曾是九原的夷人出身。早年从过军的,十年前还随军到过大食。立下功劳后,退役后才得到如今的屯长之位,并入了汉籍。莫不是大哥曾经看过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