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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五日这天,杭州城外湖畔旁,阳光依然那么的毒辣,天空呈蔚蓝色的,一朵云彩也没有,太阳化做一团灼热的烈火,似乎想将人们烤熟,湖畔附近有几株稀稀疏疏的树木,枝叶还算繁茂,树荫底下自然挤满了前来纳凉了人群。

然而无风吹拂,几株树木繁茂枝不要说随风摇曳,连晃都没晃一下,底下的人群不要说乘凉了,因为挤来的人过多,反而更加闷热,汗流浃背,身上的衣裳刚被汗水浸湿一层,立即又被炎热的阳光烘干,如此来回循环,令人十分难受,心情浮躁之极。

人多噪声自然庞杂,树枝上的蝉虫好像也被感染,不要命的嘶鸣起来,连喧嚣的杂音也摭掩不住这嘶哑的知了声,两者相互交缠,形成一个气场,让人更加的烦闷,仿佛连呼吸的空气也带着火焰。

尽管骄阳似火,闷热难敖,但也抵挡不住百姓求雨的热情,在士绅及百姓的齐心协力下,法会的祭台已经搭建完成,高三丈,方长十五丈,祭台前面的诸天神佛塑像、牌位就占据了一半地方,什么三清、玉皇、佛祖、菩萨、雨师、风伯应有尽有,连附近的山神都牌位在上面,自然不会忘记形态各异的龙王,这已经是尽量删减了,毕竟司职雨事的神灵可不少,所以说不要怪某些单位机构分工不明,毕竟是老祖宗流传下来的习俗,不仅要加以传承,还要发扬光大,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值得予以表扬肯定。

台中央摆放着一个镏金大鼎,在阳光的反射下灿烂闪耀,让人不敢直视,木制品,如果不是时间来不及,听说有人愿意独自捐铜铸造一个真品出来,要知道宋代的铜可是紧俏货,缺乏之极,不然也不会有纸币交子的发明,况且铸造这样一个大鼎,起码要万贯以上的铜钱才行,由此可知古代的信徒是多么的虔诚,宗教人士能有幸生活在这个时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毕竟历史上除了偶有的几次灭佛毁道行动外,历代帝王对佛道人士可谓是关爱有加,愿意出家为僧、修道的帝王屡见不鲜,而北宋自然也遵循这个优良作风,对待宗教人士犹如春天般的温暖,赐田封赏那是常有的事情,而民间百姓也舍得花钱供奉他们,所以当这些个吃得白白嫩嫩的神佛在人间的代理人们出场时,祭台附近熙熙攘攘、浮躁喧嚣的百姓立即变得心平气和起来,毕恭毕敬的让出一条宽大的通道。

吴越杭州素有佛国之称,率率先出场的自然是城中名寺的主持方丈,只见他们披着金光闪闪的黄红袈裟,手里紧攥由紫檀香木精心雕琢而成的佛珠串琏,身后紧跟着一群沙弥,手里捧着各种泽光闪浮的金银法器,各色经幢招幡无风自动,这些大和尚们时而诵上几句佛号,时而朝围观百姓拈花微笑,自有一派有道高僧大德的风范,自然引得百姓指指点点、发出阵阵喝彩。

见到僧人们风头大盛,那些道士真人们当然不甘示弱,轻捋长须,暗暗脚踏禹步,一身七星八封紫金袍衬映着无边的出尘意境,飘然犹如仙人,手中招魂铃不摇自响,清脆的哀乐声掠过,勾起一丝对先人缅怀、黯然,让人肃然不已。

这边佛、道人士在暗自较劲,另一边祭台旁,不时何时搭起了几个彩棚,棚内桌案上摆放着时令果鲜,一群衣着华丽的士绅们享用着由深井水冻过的莲子羹,不时笑谈几句,旁边自有仆丛拂动团扇,引来阵阵轻风,十分的惬意。

第二百七十六章 退意萌生

一个身材有几分富态的华服乡绅,一脸乐呵呵的神情,摘了料葡萄放进口中,接过仆役殷勤呈上的丝帕,随手拂拭了下,侧身与旁边的人说道:“何兄,几位大师、真人来了,我们是不是也过去迎接下啊。”

旁边姓何的人是个浑身圆肉的胖子,脸上的肥肉如同发酵的馒头,若从远处看就像一座肉山,虽有仆从在旁引风摇扇,但也耐不住这炎热的天气,满脸尽是油腻的汗水,身前胸后的衣襟有几处已经湿透。

用半湿的丝帕抹了下脸上的油汗,一身华贵绫罗,体型宠大的胖子轻微扭动了下身体,宽大加厚的椅子似乎也承受不住这个重量,散发出吱吱的声响,让旁人一阵心惊胆战,担心椅子会突然散架,伤及无辜。

似乎已经习惯成自然,姓何的胖子满不在乎的再次挪腾起来,片刻之后,终于找到个舒适的姿势安坐,舒服的叹了口气,摆手道:“不急,待几位父母官来了再去也迎接也不迟,一举两得,划算。”

提议之人好像也明白何胖子的言下之意,轻微一笑表示同意,毕竟以胖子的体型,平时走几步路就气喘吁吁的,出门基本靠仆从抬着,况且现在的天气比火还要烈上几分,还是在棚子里比较凉快,能不出去受罪自然尽量避免。

棚内其他几人显然也是这个心思,有气无力似的应声表示赞同,只是朝着远处的和尚道士点头示意了下,权当是打过招呼,寻思着以后有空再向几位大师、真人告罪,随之纷纷拿胖子打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