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是这样的,由于欧美各国向北京中央政府和山东省政府施加了巨大压力,山东督军张怀芝不得不紧急抽调两个旅的兵力南下剿匪,新当选的民国总统段祺瑞和军政部长萧益民觉得还不够,任命了一名叫王谦的少将为南路剿匪司令,阴险狡猾的王谦行动迅速,仅仅用一天时间就率领南京行营独立第二师进驻枣庄,开始了血腥的杀戮与镇压。根据我们的情报,这个王谦毕业于大日本帝国陆军士官学校,当年还是你介绍他加入同盟会的。”
孙文这下彻底明白了,当年正是他一时兴起,参加了留日革命学生举行的联谊会,通过陈其美和蒋介石的介绍,认识了年轻有为的士官生刘秉先、曾超然和王谦等人,鼓励他们加入同盟会,为恢复中华而奋斗,最后还和这几个人一同合影留念。
可日理万机的孙文哪里会想到,当年一次普普通通的联谊会,竟然给自己带来这么多麻烦,更加要命的是,前一段根据几名日本军方友人和头山满的通报,孙文才知道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后再到德国留学五六年的曾超然、王谦等八人已经返回中国,全都投到了南方实权人物萧益民麾下,其中备受日本军方关注的曾超然竟然当上了南京行营总参谋长,王谦和另外两人当上了南京行营直属部队的主官,其他人均进入新成立的南京军事学院,分别担任各科系总教官。
头山满看到孙文目瞪口呆的样子,只好闭上眼睛,继续通报:“王谦所部以令人惊讶的速度包围了大红山,却没有立刻向大红山上的八百余名土匪发动攻击,而是召集跟随军队采访的各国记者和各国外交官到剿匪现场,将俘虏的日本浪人和两名匪首拖到所有记者和欧美外交官面前,公然污蔑我日本政府和军队,向所有人暗示驻扎青岛的大日本帝国军队是‘鲁南铁路大惨案’的幕后策划者和实际指挥者。”
海军大臣加藤友三郎似乎对头山满的温和态度很不满意,挺起短小的脖子,目光炯炯地瞪向不知所措的孙文:
“高野君,这件事情是对大日本帝国的最大污蔑,在国际上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正在召开的巴黎和会也都为此暂停了正常的会议,要求我们日本代表团做出合理的解释。更加恶劣的是,几乎所有的中国报纸都根据这一污蔑,大肆指责我大日本政府和军队,北京、上海、南京、广州、成都、武汉等城市因此而发生了多起游行抗议运动,反日浪潮波及全中国,这是我们之前怎么也没有预料到的情况。”
“现在,欧美各国的舆论为了达到他们驱逐帝国势力、独霸中国的目的,竟然抓住这一伪造的事件,穷追不舍,没有进行任何的深入调查了解,就异口同声地指责大日本帝国驻扎青岛的军队,进而指责大日本帝国政府,并开始有组织、有预谋地逼迫大日本帝国军队撤离青岛。”
“对此,我们绝对不会答应,更不会失去中日亲善、共谋发展的信心!但是,我们要求你和你的政党站出来,配合我国政府和军队澄清事实,你和你的政党有这个责任,也有这个义务!”
伍廷芳和汪精卫等人彻底傻眼了,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两位日本内阁大臣已经站了起来,毫不客气地扬长而去。
唉声叹气频频摇头的头山满,临走前还和以前一样,与每个人都友好地握了握手,并且非常温和地安慰了孙文好一会儿。
客厅里一片寂静,落针可闻,每个人都陷入了痛苦的沉思之中。
思维敏锐的伍廷芳很快联想到近来发生的诸多问题,虽然日本报纸严密封锁了外界消息,任何对日本军队和政府产生负面影响的新闻都被严密屏蔽,但曾经做过袁世凯政府和广州革命政府外交主官的伍廷芳,还是凭借自身丰富的经验,察觉到其中诸多微妙变化。
此刻伍廷芳终于意识到,江河日下的中华革命党风光不再,恐怕再也难以获得日本政府和军队的支持,说不定日本人还会把中华革命党推出去换取利益。
“先生,日本不能再待了!”
“什么?你说什么?”
伍廷芳突然发出的一声感叹,吓得汪精卫和胡汉民差点儿跳起来,孙文脸色凝重,心情一时间坏到了极点,紧紧盯着伍廷芳的眼睛,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