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与陈德宿有仇隙,但征伐大事不敢夸口,若是所说的兵力民夫少了,官家信以为真要自己领兵讨伐,那便是自取其辱。
赵炅额头上的青筋冒得更厉害了,二十万大军啊,朝廷禁军也不过是三十多万而已,大军西去,河朔前线还要不要了?他不禁有些暗暗后悔当初阻止赵匡胤移都,洛阳山河险阻,数万雄兵便能自守,不似如今,国家腹心之地在契丹人兵锋之下,所谓的“以兵为险”等于只要燕云强敌未灭,靡费粮饷训练出来的精锐禁军便一直要滞留在中原应对局面。
他有心无力地摆摆手,叹道:“此事再议吧。陈德既然已经回归河西,说不定会侵扰陕西诸路,枢密院下一个文书,朕也给曹翰去一道旨,让他小心防范,无事就不要擅开边衅,待朝廷和辽国的战事获胜,再行对付西北夏贼。”
枢密使曹彬、枢密承旨王侁,和新近左迁翰林学士,知制诰的张齐贤一同躬身领旨。
众臣僚告退后,赵炅颇为疲惫地揉了揉额头,烛火明明灭灭,映照得他的脸色简直像五十多岁的老人。他抬起茶盏,喝了一口参茶。最近中原一带人参价格高涨,在有心人推波助澜之下,民间将之引为仙草,更有医家指出人参有提神补气之效,崇仪副使侯莫陈利用立刻采买了好些上品制成参茶,特供官家服用。赵炅试过之后便喜欢上了,批阅奏折时常用参茶提神。
“最近延美和德昭动向如何?”
侍立在侧的心腹太监,皇城司干当官李神福禀道:“京兆尹府上仍是门庭若市,武功郡王最近多和一些道士僧人往来,还向崇仪副使侯莫陈利用讨要了几丸延年益寿的丹药。”
“他活得了那么久么?”
赵炅脸上闪过一丝蔑视的笑容,“提醒侯莫陈和德昭走远一点。”
李神福躬身答是,眼底闪过一丝嫉恨的神色,他好容易抓足了侯莫陈利用的罪证,陛下还是要维护于他,看来这个江湖道士还真的是很得圣宠,也要更加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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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国上京龙眉宫中,皇帝耶律贤脸色越发显得苍白,有些忧虑地看着萧绰,道:“西京道传来消息,汉人陈德灭了曾经派使者来朝贡的西域黑汗国,现在他的军队已经在小海筑城放牧。西边的草原部族,除了降服的,都给他驱赶到东边和更偏僻的漠北,西京道已经和东迁的部族打了好几仗了,有些部落还通过了西京道,继续向东迁移,都快要到东京道了。”
萧绰微微蹙着额头,将一杯新鲜的鹿血服侍耶律贤喝下去,道:“夏国地方广大,有利有弊。他拓地万里,忙于征服各族部落,暂时无力向西。那些东迁的草原部落,不如命乌吉敌烈统军司收服他们,也好压制东京道中的女真、室韦这些生番部族。”
耶律贤点点头,叹道:“我身体虚弱,不能像历代先王一样四处游猎,宣示国威,让四方蛮夷番部生了异心,真是愧对祖宗。”
萧绰悉心为他擦干嘴角,安慰道:“陛下即位以来,国泰民丰,各处百姓都安居乐业,只需大败南面宋国,便可抽出国中的精兵猛将,逐一收拾渤海、高丽、室韦、女真这些不服王化的蛮夷。”
耶律贤神虚体弱,和萧绰没说多久的话便就睡去,萧绰还要替他批阅奏折。政事处理完毕之后,搁笔闭目养神片刻,便唤来心腹侍女撒葛只,问道:“韩大人那里近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