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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中完全被个人功名利禄的考量所充斥,连清廷和满洲部族的命运都被多尔衮用作了自己争权夺利的工具,那就更何况是鲁西南的平民百姓了。

尼堪手上提着沾满血水和脏液的腰刀,纵马驰至多尔衮的军前禀报道:

“王爷,巨野一县已经剿洗干净。所有粮食籽粒都尽数没入军中,本地奸民逃匿者很多,要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

多尔衮骑在马上,他的神情比起去年在陕西和李来亨对峙时,显得憔悴和衰老了很多。满洲人内部,一直有种传言,说多尔衮是“有病无福之人”。

他身体不大好,近来一段时间,更因为劳累于军政大事,已经偶发疾病,精力也一直在衰减,如今纵马南下,一日一夜没有解甲卸鞍,整个人看起来就显得很没有英气和精神。

多尔衮咳了两声以后才说:“奸猾之民,原本应该尽行剿洗。但现在军务倥偬,大清实在没有时间浪费在这等奸民土棍的身上。不要管他们了,只要拿到粮食就好,我们不要耽搁时间,立即南下,一直冲到徐州才能停下稍作休息。”

两白旗的士兵都排列成了肃穆整齐的队伍,只有他们那尚未入鞘的屠刀,还有沾染在盔甲上的血迹,才能看出这些八旗士兵刚刚做过什么事情。

山东到处都有绿林豪强的义军武装,少者几百人,多者几千人。但是之前博洛对于聊城的袭击,提高了谷可成的警惕,在那以后山东招讨使许都就奉命将各地的义军武装调集到各条防线的前沿,以预备敌人的突袭。

这降低了鲁西南一带守军的抵抗力量,正中多尔衮的下怀。

多尔衮又说:“崇德二年,先帝曾经专门下诏说过,‘昔金熙宗循汉俗,服汉衣冠,尽忘本国言语,太祖太宗之业遂衰。夫弓矢我之长技,今不亲骑射,惟耽宴乐,则武备寝弛。朕每出猎,冀不忘骑射,勤练士卒。诸王贝勒务转相告诫,使后世无变祖宗之制。祖先圣训,子孙辈不敢忘;祖先定制,子孙辈不可改。’骑射,我之长技;辫发,我之国本。等到平定闯孽以后,一定要在中原,照样一体推行剃发令。”

多尔衮语气异常地淡定和冷静,好像他不知道剃发令这三个字代表着何样意义。

尼堪同样是无动于衷,只有博和托心下对于未来汉人的反抗,又增添了新的忧虑。

平定闯孽?即便真的平定了闯孽,难道摄政王还要继续推行剃发令吗?那样汉人势必继续反抗,闯孽灭亡以后,总还有其他敌人。

满洲人区区数十万的部族,还真能将几千万汉人都杀光吗?

但这话博和托没有说出口去,他认为多尔衮一定还有自己的考虑。剃发令能够辨别忠奸,也可以迫使隐藏在大清辖区内的反抗者自己暴露出来,或许就像这样,摄政王总有正确的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