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在短暂相处中,李怀安这个人已经在他心里凝滞成了一个剪影,永远噙着不着调的笑意,眼里永远都盛着湖光山色。

皇叔没说永别,他也就逼迫自己相信对方还会回来,回来时仍是以前的模样。

少年被困在缥缈的想象中,看不见眼前的路。

直到有一天早朝,他恍恍惚惚坐在龙椅上,似乎听见有人在说李怀安。

他没听清,问道:“什么?”

年迈丞相重复了一遍:“臣等请旨,为废帝立谥号。”

李越沉默片刻,眉头一点点皱起来,反问道:“废帝?谥号?”

他像是终于清醒,编造的美梦瞬间破碎,他被扯进了残酷的现实之中。

少年慢慢从龙椅上站起来,立在群臣面前。

“我皇叔还没死呢,他人就在北边,在赤余皇宫里!”

潜伏多日的焦躁不安一朝爆发,他抬手一挥,手掌隐在宽大衣袖中,遥遥指着北方。

“你们没胆量反抗赤余人,倒有本事给活着的皇帝取谥号?这么有能耐,你们发兵啊,去打啊!把那一半国土打回来,我也任你们取谥号,你们就是给我挖一座坟我也立刻躺进去!”

丞相垂首,仍然冷静:“陛下切勿妄言,您是魏国如今的君主,受命于天。”

李越冲下台阶,走到丞相跟前,伸手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

他差点脱口而出,谁愿意当这个皇帝谁来当。

然而皇叔走前说的话猛然在他脑海里响起来——“我不走魏国就没了,离开了倒还能再苟延残喘一段时日,足够你复兴魏国了”。

丞相一辈子心机算尽的老脸就在他眼前,眯着眼睛看他,像在看小孩发脾气。

李越手一松。

他的愤怒似乎毫无意义, 他想要做的如今都无法做到。

他想把魏国夺回自己手中,想要亲自发兵,把皇叔接回来。

什么废帝,什么谥号,这些狗屁东西他绝不允许有人再提起。

李越花了三年时间丰满羽翼,旁观朝中各派相争。

那场宫变发生之时,他心中的戾气已经隐忍到极致。血性压抑太久,爆发时便愈发激烈。

最后他终于将实权握在手中,用这个他并不感兴趣的权力将那些渣滓一一碾死。

就像他从未想到皇叔是自己少年感情的始作俑者一样,他也从未想到皇叔是自己戾气的开端。

但皇叔也能轻易终结他的爱慕,安抚他的暴戾。

李怀安是他情绪的始和终。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