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 ”张御医连连喊住他,语气中稍微带了几分不快:“你如此着急作甚?我话还没说完呢。”
见罗铁站住, 张御医语气才稍稍迟缓下来:“瘟疫这病, 你可不能掉以轻心,小觑了它。”他向药童使了个眼色, 童子立马从药箱里拿出纸笔, 蹬蹬地跑过来, 开始磨砚。
“除了口服,外敷也不能落下。以牡丹五分,皂荚五分,细辛、干姜、附子各三分, 肉桂二分,珍珠四分,踯躅四分,捣、筛为散,以少许纳鼻中,吸之取吐,温酒服方寸匕,覆眠得汗。”他一边龙飞凤舞地写着,一边继续道:“再让人日日来将军房中用乳香、降香、苍术、细辛、川芎、甘草、枣烧烟,既可驱疫,又可避秽。”
“如此三管齐下,加上叶将军平素里又身体底子好,便可无忧。”
“当真?!”罗铁顿时喜形于色,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下,叶寒枝脸色也渐渐回暖,遥遥对着张御医行了一礼:“多谢您。”
“瘟疫这病,本来可怕之处便不在于毙命性而是传染性。叶将军您这发现得早,自然不必过于忧心。”童子开始收拾药箱,张御医缓缓起身:“您的行礼老身愧不敢当,我这医术比起早年间的祝院判差远了,甚至连章院判都比不得。”
“这二位我怎从未听闻过?”叶寒枝顺口问道。
“都是很多年前宫里的老人了,你这小姑娘怎识得。章院判是岁数大了,早已回乡养老,而那祝院判则是被牵扯进了前些年先帝血洗谋逆之族的案子……”张御医露出一个心有戚戚的表情,一边走还一边低喃:“可惜了,可惜那手惊世绝艳的回春针了。”
罗铁也开始告退,自发地为她掩上门:“叶将军,我现在就去为您准备药材,您便早些歇下,别再忧心便是。”
“多谢。”叶寒枝听见他的脚步声逐渐走远,才缓缓行至窗边,目光移向那一轮挂在树梢顶端的圆月,天阶夜色凉如水,她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自己倒不是有多怕死,只是觉得自己因这而死,那可真是太憋屈了。她思绪慢慢飞远,若自己当真就这么走了,这些年来南征北战,还未有时间在外祖母膝下尽孝,又怎舍得让外祖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呢。表哥,虽然平日里是个吊儿郎当的模样,他也会很难过吧。还有梨霜姐,没了她帮衬,自己一个人怎么拉扯大那孩子……
还有他。
江尘。
当听见她染病,他那副声嘶力竭、岌岌欲倒的样子,整个人都变得有几分癫狂可怕起来。她回想起……竟有几分心疼。
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叶寒枝一只手抚向窗棂,没有动作。紧接着,木门被人轻手轻脚地打开,吱呀一声被拖长了,在一室寂静中格外刺耳。
叶寒枝闭上眼,没有回头,轻声说:“陛下,别再过来了。”
脚步声夏然而止。
随后,江尘的声音喑哑:“枝枝,孤很担心你。”这声音嘶哑刺耳,像是哭得嗓子都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