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茂跨上了宽大舒适的轺车,手扶伞盖,脚下轻轻一点。迎客吏一抖马缰,四匹骏马同时出蹄,走马的“踏踏”之声随即传来。
轺车始终行驶在没有车马行人的僻静小巷,拐得几个弯子,进了一条幽深的石板街,来到一座石砌门楼前停了下来。门前没有甲士,也没有车马场,只有一盏无字风灯孤零零地挂在门廊下。夷射跳下车拱手道:“上将军请。”便伸手来扶。
甘茂自然不会教他扶着,利落下车问了一句:“孟尝君府邸如此简朴?”夷射笑道:“这是孟尝君别居,等闲人来不得也。”
进入茅亭,没有风灯,一片月光遍洒湖中斜照亭下,倒是另一番清幽。甘茂笑道:“素闻孟尝君豪气盖天,不想却有此番雅致。”
孟尝君一指石案两只大爵笑道:“雅致不敢当,此处饮酒方便而已,请。”
甘茂在阔大的石案前席地而坐,只一瞥,见月光阴影里满当当码起了两层红木酒桶,不禁惊讶笑道:“孟尝君果然英雄海量,甘茂难以奉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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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尝君大笑道:“论酒,你确是没此资格。这堆酒桶,是当年我与张仪一夜喝光的,留下,只做个念想了。”说罢喟然一叹,“英雄豪杰如张仪者,此生难求也!”
听罢甘茂不禁默然,张仪苏秦纵横天下,一个豪饮惊人,一个烈酒不沾,却都一般的英雄气度,无论为敌为友,都与孟尝君这天下第一豪客结下了生死之交。心念及此,甘茂一声感慨长叹:“然也!张仪明与六国为敌,却是邦交无私情,交友不失节,英风凛凛,赢得敌手尊之敬之。此等本领,甘茂实在是望尘莫及也。”
孟尝君笑道:“公有此论,尚算明睿。田文便不计较你这个张仪政敌了,来,先饮一爵!”也不看甘茂,径自汩汩饮尽,酒爵“当”的一声摔到石案上,收敛了笑容,“公有何教我?”
甘茂放下铜爵拱手道:“锁秦、灭宋、做中原霸主,是否入得相国法眼?”
孟尝君顿时目光炯炯:“三宗大事,公有何策?”
甘茂悠然一笑:“纵有长策,亦无立锥之地,令人汗颜也。”孟尝君爽朗大笑:“公若能助我完成这三件大事,何愁一锥之地?”
甘茂立即跟上:“天下皆知,孟尝君一诺千金,在下先行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