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辆马车,哪有半点正常马车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个囚车。

车身用厚实粗糙的木板拼接而成,木板之间缝隙宽窄不一,透着丝丝寒意。

车轮又矮又粗,上面布满了岁月的斑驳痕迹。

马车四周被铁条密密麻麻地封着,只在顶部留了一个巴掌大的缺口,艰难地透进些许空气。

车门是一块沉重的铁板,上面挂着一把黑漆漆的大锁,打开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声响,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二狗刚一进去,就发现里面已经挤了十几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个个面容憔悴,马车内部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汗臭和酸腐味。

二狗这是第一次出远门,他还只当这是正常的。

在漫长的行程里,他们只能吃着干硬的炊饼,吞咽着浑浊的水……

半个多月的颠簸,让车上的十几个孩子们疲惫不堪。

然而,当马车终于停下,二狗满心欢喜地跟着众人下车,没有气派的城门,没有繁华的街道,没有醉生梦死的秦淮河……甚至他都没有到应天南京,他到了宁波,还是郊区……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人强行拽到一旁,签署了一份文书。

他被告知,要去一艘船上做工赚钱,来给自己赎身。

二狗一听,脑袋“嗡”的一声炸了,怎么会这样?

他满心都是抗拒,大声叫嚷着:“我不去,我要去应天府,你们骗我!”

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哪容他反抗,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抡起粗壮的胳膊,“啪”的一巴掌扇在二狗脸上,二狗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还没等他爬起来,另一个大汉一脚踢在他的腰间,二狗疼得蜷缩成一团,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一个小乞丐,他妈的还敢跟老子叫嚷,在他妈嚷嚷,老子直接杀了你。”

在一顿拳打脚踢之下,二狗遍体鳞伤,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挂着血丝。

但他的眼神里,依然透着不甘和愤怒,他不明白,自己满心期待的寻梦之旅,怎么就变成了一场噩梦 ……

而不认识字的他,不知道一直被他藏在怀中的那张路引,实际上是一张卖身契。

二狗躺在泥地里,身上的伤痛如潮水般翻涌,可心底那被背叛与欺骗的愤懑,远比这皮肉之苦更让他难以忍受。

小主,

恍惚间,记忆如决堤的洪水,将他拉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开始。

万历四年,大西北发生了一次整个朝廷都不会重视,史书上也不会描写的马匪袭村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