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踏入那扇门，他的肩膀都会微不可察地一紧，好像空气沉了一层，好像身边的锅碗瓢盆不再是器物，而是某种看不见的眼睛。

今晨也不例外。

他的眼神穿过回廊尽头，落在那扇微敞的后厨门上。平日里，门在这个时候应当是紧闭的，厨子七点前才来备料，门敞开得太早了。

他的手指顿住，不再敲栏。

他动了，脚步极轻，几乎无声地踏在木板上。长廊尽头有一盏未灭的灯火，摇曳在檐下。风吹得灯罩微颤，那盏灯是昨日临关前忘了熄的，却在此刻恰好成了这段路上的唯一光源。

他推开厨房门，门扇发出极轻的吱呀声，如某种即将苏醒的生物，低语着从睡梦中醒来。

厨房里的灶火早已熄灭，但地面上，有水渍未干，似是有人刚打扫过。可水痕延绵至门后，像一道瘦蛇，蜿蜒钻入灶台边那片阴影里。

周然的目光冷了几分。

他并未立刻靠近，而是转头取了一根火折子，点燃一盏油灯。橘黄的光晃动着将黑暗逼退，墙角的腌菜缸、案板上的菜刀、吊挂的调味袋都逐一显露出轮廓——一切都如常，安然无恙。但那水迹，那道细长得几近人拖行过的水痕，却真实地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慢慢走向那片阴影，灯光一寸寸照亮地砖，直到——

灶台后，一截脚裸赫然探出。

不是假物，不是影子。那脚踝苍白，肤色在灯火下带着死水般的青灰。指甲略长，贴着砖面蜷曲，一道淡红的血线沿着脚背延伸，似在诉说临终前最后一刮。

周然将灯举高，映出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