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更鼓,在绵绵不绝的雨幕中显得格外沉闷而压抑,仿佛连时间都为之停滞。
班超将最后一片青铜护腕紧紧扣于腕间。
庭院之中,三十六名身着玄甲的锐士默然列队,他们手中的环首刀,刀柄缠绕着浸透了猛火油的麻布,在朦胧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幽蓝光芒,宛如来自幽冥的使者。
甘英则隐匿于墙角的一片阴影里,他手中的短刀,锋刃被精心地用沼泽淤泥涂抹得漆黑一片,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只待那致命一击。
“陈庆余的坐骑,乃是一匹来自滇南的矮脚马,灵活且耐力惊人。”
班超一边将三支锋利的鸣镝稳稳插入箭囊,一边沉声说道。
“马厩位于使馆的西北角,我们得利用这个情报。”
他边说边递给甘英一支青瓷药瓶,那瓶身还带着沼泽地特有的潮湿与腥气,里面装的是某种能够扰乱马匹的秘药。
城北方向,突然间传来一阵骚动,熊熊火光冲天而起,映红了半边天空——那是甘英提前布局,派遣死士焚烧猴子国马厩的信号。
几乎与此同时,使馆箭楼上响起了急促而密集的梆子声,六十名来自猴子国的弓手,神色慌张地奔向城墙的垛口,准备应对突如其来的攻击。
班超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陈庆余果然中计,将主力部队调往了北门。
“动手!”
随着班超有力的暗号,十二名玄甲锐士如同夜色中的幽灵,甩出飞虎爪,身形矫健地掠过院墙,无声无息地潜入敌后。
甘英则率领其余人马直奔正门,短刀一挑,沉重的门闩应声而飞,紧接着,十支浸透了猛火油的火箭划破雨幕,精准地射向箭楼顶棚。
猛火油遇水即燃的特性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即便是暴雨倾盆,木质结构的箭楼也迅速被诡异的青白色火焰吞噬。
班超一马当先,冲入前院,手中的环首刀划出一道耀眼的银弧,两名猴子国的哨兵刚来得及举起藤牌,咽喉处便已被鸣镝洞穿,鲜血喷涌而出。
他顺势踢翻一个燃烧的火盆,火星四溅,落在浸油的麻布帷幔上,瞬间,整个前廊被熊熊烈焰包围,化作一条肆虐的火龙。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地面突然传来一阵细微却清晰的机括转动声。
“翻板!”
班超眼疾手快,暴喝一声,身形急退,但仍有三名锐士因反应不及,坠入了事先布置好的陷坑。
坑底,寒光闪烁,竟是密密麻麻的倒插着淬毒的铁蒺藜,触目惊心。
甘英怒吼一声,将手中的短刀狠狠插入青砖缝隙之中,精钢刀身竟硬生生卡住了正在快速闭合的翻板机关,为班超争取到了宝贵的救援时间。
班超毫不犹豫地甩出绳钩,将受伤的部下一一拽出险境,这些精锐之士,即便是在下坠的瞬间,也凭借过人的身手撑住了墙壁,避免了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