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赶上桂平家孩子洗三,再一个就是为了那封电报。
洗三这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一丝风都没有,太阳透过窗户棂子在地上透出了各种形状的影子。
一波又一波的亲戚上门来了,都穿着最场面的衣裳,那褶子深深的,一看就是平时压在箱子底,有场合才会穿出来。
桂平媳妇这一胎要的艰难,但是生的平顺,用收生姥姥的话讲,孩子心疼娘,虽说是头胎,一时三刻就顺下来了。
满屋子的吉利话,要是都能成真的话,这宝贝儿怕不得是古今中外第一大幸运儿。
但是自家孩子,谁不盼着个好儿呢?!
互相寒暄够了,天儿也暖和上来了,舅妈就让着各家亲戚们移步去了东屋的外间。
一大盆艾草熬的热水已经在地下放好了,等大家都把准备好的铜钱扔进了盆里,一个大胖小子从里屋抱了出来。
“诶呀,真是胖小子啊,长得多么体面啊!”
“这孩子,这么小就知道心疼人,将来定然是个场面上的。”
“瞧瞧这鼻子、这眼,跟他爸爸一个模子抠出来的。”
……
又是一番夸奖,收生姥姥抱着孩子在众人眼前晃了一圈,就把他放在中间。
先是用艾条灸了灸关节,又用盆里的热水把他身上都洗得干干净净的,嘴里还伴随着那一套的吉祥话。
在场的人都不知道听过多少回了,也没有哪一个孩子就真的跟那姥姥口里的念词一样,去做了什么知县、知州。
但不妨碍他们在这个过程里叫好,也不妨碍跟着附和,拉着舅妈这个新出炉的奶奶,没口子的说着羡慕的话。
等到用青盐擦了牙床,又有一棵打了聪明、伶俐的大葱飞上屋顶,屋里的气氛达到了热烈的顶峰。
每逢喜事,吃酒是必备的步骤,人们在日复一日的生活重压下,这样的社交场合是生活的调剂,当然要是算上随礼的话,又会变成另一种重压也说不定。
经过一番拉拉扯扯、你推我让,屋里屋外坐满了三、四桌,等着酒菜摆上来,除了吃饭的声音,别的就都听不见了。
桂平家的洗三酒是四个菜,一桌一坛子水酒,大碗的鸡蛋炸酱和掺了三成棒子面的面条,再焯点儿豆嘴儿和白菜丝当菜码,就蛮是那么回事儿了。
其实桂平是想整治几桌上等席面的,他又不是没钱,但是他爸爸想得就比较多了。
他们家的亲戚里,数他家日子好过,平时这样的份子也没少出,没有哪家是七碟子八碗往上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