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商人突然挤到前排,镶着玛瑙的腰带撞翻釉料盘:"都说你们用茜草汁调色!"他抓起块釉板要往青砖上摔,却被暹罗老者用藤杖架住手腕。
老人从怀中掏出枚放大镜,镜框上王室徽记的金丝在釉板表面投下光斑:"这是天然矿物析晶,茜草染不出这样的虹彩。"
正午时分,卫渊在摆满试片的檀木案前斟茶。
柳姑娘捧着鎏金茶盘穿行在各国客商间,盘中的青瓷莲花盏盛着新调的薄荷饮。
当她的银线裙摆扫过波斯商人缀满宝石的靴尖时,对方正在硫磺熏蒸的显微镜前惊呼:"真主在上!
这釉面竟比大马士革钢纹还要细密!"
暮色降临时,漕帮汉子扛着刻满各国商帮印记的木箱离开窑场。
卫渊解开大氅扔在釉料堆上,露出后背汗湿的云纹短衫。
柳姑娘端着药膳进来时,正看见他对着月光查验三枚不同产地的瓷土。
"陈工匠今晨带着三个徒弟回来了。"她将青瓷药盏放在显微镜旁,"孙矿霸的瓷土报价降了三成,但要求用南洋商船运货。"烛光映着她发间的珍珠步摇,在账册堆叠的案几上投下摇曳的光晕。
卫渊突然抓起装药膳的莲花盏,釉面在烛火下显出血丝状的天然纹路:"这是用爪哇红土烧的第几窑?"他沾着药汁的手指在账册某页重重划过,"明日让漕帮查查这三艘暹罗商船的底细,它们的吃水线比寻常货船深五尺。"
子时的更鼓声穿过雨幕,卫渊在柳姑娘誊抄的波斯账册里发现蹊跷。
三笔标注着珊瑚交易的款项,汇款日期恰逢陈工匠率众出走、孙矿霸哄抬物价、市舶司刁难货船的日子。
窗外的雨滴打在琉璃瓦上,将账册的墨迹晕染成爪哇商帮的蛇形徽记。
"东家,番坊寄来的急件。"漕帮汉子淋湿的蓑衣在青砖上洇出水痕。
卫渊用瓷片划开火漆时,柳姑娘的银簪正巧挑亮了快要熄灭的烛芯。
信笺里飘落的茜草花瓣上,赫然印着某个国内窑场独有的灰釉指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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