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暮舟嗯了一声,点头道:“龙宫我要从昆吾洲回来之后再去,起码我得有一把剑再去。”
说完便开始吃饭了,等到青瑶离去,刘暮舟便转头看了一眼水缸。
待到戌末,刘暮舟喊了一声,苏梦湫这才钻出了水缸,对着刘暮舟打了个招呼,然后便拖着疲倦身子往客栈去。
刘暮舟笑问一句:“今日填了多少?”
苏梦湫挤出个笑脸,轻声道:“比昨个儿多,能有一背篓土。”
往后的日子,近一月光阴,苏梦湫每日卯时去,戌时回,慢慢的夜里出来时显得就没那么疲惫了,有时还能与刘暮舟说几句话。
刘暮舟心里明白,在那般重力之下,想要填平大坑,就像是年幼时的刘暮舟看着卸不完的一船货,是绝望的。但刘暮舟更知道,绝望过后,将来就再也没什么事情能让她绝望了。
就像是一只蚂蚁扛方糖,换成人,便不亚于扛着一座山。而少年时扛不动的担子,就像是蚂蚁扛着的方糖,待到长大以后,面对眼前一座座大山时,便会觉得,不过如此。
那日之后,宋正程真的派了人来帮刘暮舟建房子,于是短短一月,房子已经成型了,同样是个四水归堂的院子,坐在屋子里敞开大门,便能瞧见门外蛟河。
先前帮忙的工匠还说门前流水,财运都被流水冲走了。刘暮舟本来不当回事的,结果这话不知怎的被虎孥听去了,那家伙便在卸春江捞了一条春江大鲤投入了院子里的荷花池。“
现如今就是屋子里装潢一番,家具、门窗之类的了。虎孥也不让别人做,带着郭木一间房一间房的过。
而转眼光阴,已经到了腊月,也迎来了归乡之后的第一场雪。
初五早晨,刘暮舟刚刚抽完烟,虎孥便带着郭木冒着大雪赶来了。
刘暮舟见状,无奈道:“这么大雪,你歇歇啊?”
虎孥只是笑着摇头:“得赶在过年前把东西都给你弄好,否则到时候过年了,还是乱糟糟的,不好看。今日不是要去魏东家吗?你去忙你的,这里交给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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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木也拍着胸脯儿,“是啊是啊,我都快出师了。”
说来也是,于是刘暮舟换了一身草青色的布衣之后,用布带子束起头发,便朝着魏东家里去了。
过了没多久,刘暮舟便到了北峡镇。
小镇之中姓宋的住的靠中间儿,外姓则是靠外围,魏东家也一样,就靠着北边儿的大山。大山原来没名字,后来渡龙山君庙被迁到了这座山上,这山才有了个迁君山的名字,宋伯就葬在东坡。
走到魏东家门口,院子里已经站了许多人了,都是街坊邻居。
当然了,还有不少同龄人,也是从前组团儿欺负刘暮舟的人。
刘暮舟走到门前时,便有几个围在火炉边上的年轻人回头望刘暮舟,一个个的嘴里嘀咕着:“瞧瞧瞧瞧,是不是那个外来的短命鬼?听说他就是渡龙客栈背后的东家?啧啧,不愧是小白脸儿,哄得那寡妇给他白白干了这么多年活儿?”
此时忙里忙外的魏东瞧见了刘暮舟,赶忙跑过来,笑着说道:“你来晚点儿就行了,这么早干嘛?”
刘暮舟摇头道:“没事,多少年没来过这种场合了,逛逛。”
此时火堆边那些人,其中一个喊道:“那是刘暮舟吗?怎么长得这般小白脸儿了?”
魏东闻言,一皱眉,却被刘暮舟按住肩膀,微笑道:“你的好日子,犯不上。”
说罢,刘暮舟一边拱手,一边笑着往火堆那边去。
“哎呀,多年不见,都长大成人了呀?”
其中一人笑道:“我十六岁成亲,十七岁当爹,孩子都七岁了。他们几个都是当爹的,就魏东成亲最晚,还长大成人呢?”
另外一人笑盈盈望着刘暮舟,询问道:“你这模样,找媳妇儿不难吧?成亲没有?”
刘暮舟摇了摇头:“我还早呢。”
伸手烤了烤火,大致看了一圈儿,帮忙洗菜摘菜的都是女眷,掌勺的却是男的。说是来帮忙的一帮男的,其实要到了午时才出力气。
这些人背后嘟嘟囔囔,当面其实说话也不难听。说白了,就是当年他们最瞧不上的人,结果成了他们当中混的最好的,年纪轻轻就有自己的客栈了,心里过不去,背后骂两句找补找补。
而魏东的娘亲,扶摇之后明显精神了许多,恶疾都被治愈,此时除了给帮忙的人找东西外,碰见些从前帮过自己的人,都会抹两把眼泪。
妇人一转头,瞧见刘暮舟后便大步走了过来,“暮舟,是暮舟吗?”
刘暮舟闻言,赶忙点了点头:“是我,安婶儿。”
妇人一下子泪水涌了出来,双手使劲儿抓住刘暮舟,哽咽道:“苦命的孩子,魏东都跟我说了,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刘暮舟赶忙答复道:“别别别,用不着,举手之劳而已。大喜的日子,开心些。”
安婶儿擦了一把眼泪,点头道:“好,明儿记得将你那徒弟呀妹妹呀,都带来,喝喜酒。”
刘暮舟笑着点头,目送安婶儿去别处。
想必与火炉边上这帮年轻人背后的说道,上了年纪的人说的都是好话。
突然间,有人扯着刘暮舟的袖子,低头一看,原来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脸蛋儿红扑扑,使劲儿一吸溜,嘴唇上方的“青蛇”便回了洞府。
刘暮舟疑惑道:“怎么啦?”
小男孩儿嘿的一笑,一句话都没说,转身便跑了。
孩子跑到远处,抓起一团雪,叽叽喳喳笑着丢到另一个孩子头上,很快便是一群孩子打起了雪仗。
刘暮舟见状,不由得也笑了起来。
很快便到了午时,一锅烩菜,每人一碗。之后便是齐心协力去搭帐子。
隔壁邻居带来了自己的砧板菜刀,有人扛着桌子有人提着板凳儿,还有人提着自己茶壶,院子里很快便挤满了人。
到了黄昏,雪还在下,刘暮舟端着盘子挨桌上完了菜便走了。
安婶儿四下找寻没能找到刘暮舟,还拉着魏东询问:“暮舟呢?端了半天盘子了,吃饭的时候怎么不见人了?”
魏东笑了笑,轻声道:“娘,你就别管了,他自己家也在盖房子,也忙。”
而刘暮舟,冒着雪往家走去,不一会儿便顶了一头风雪。
快过年了,小镇之中摆摊儿卖年货炮仗的,也都已经开始了,说是人头攒动也不为过。
刘暮舟越走,离着嘈杂越远,他好像也越抓住了一样东西。
此时风雪越大,雪花砸在脸上,丝丝冰凉,终于惊醒了刘暮舟。
他望着远处那座渡龙山,微微一笑,眼前的障已然布满了裂纹。
所求何物?不正是这温暖人间吗?
最初的远行,求活、求剑,看似一个为我,一个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