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梦蝶将后背紧贴在冰凉的砖墙上,青苔的潮湿气息钻进鼻腔。
她盯着三米外那支滚落的银簪,月光正沿着簪头镶嵌的珍珠缓缓爬动——黄副官情妇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鞋跟敲击青石板的频率与三天前舞厅录音带里分秒不差。
“二十三、二十四......”她在心里默数换岗时间,后腰的密码本突然烫得惊人。
那些用米汤写的数字正在衣料里游走,拼出“西北角通风口”的坐标。
远处突然传来犬吠,巡逻队的手电光柱扫过她藏身的砖缝,旗袍下摆勾着的槐树枝应声而断。
“谁在那儿?”守卫的皮靴碾碎枯叶。
祁梦蝶的指尖摸到磷粉弹,包装纸上的血笑脸在掌心硌出纹路。
当她屏息捏碎蜡封时,突然想起周云帆教她的“借风术”——磷粉顺着防空洞穿堂风飘向巡逻犬,橘色火星在夜色里炸开细碎的光斑。
“着火了!”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中,她像尾银鱼滑进排水渠。
腐臭的污水漫过膝盖,密码本上的数字正重组为新的逃生路线。
腕间的银镯突然发出蜂鸣,这是周云帆改造的摩斯电码器,三短三长的震动让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警报已除,按图索骥」
水珠顺着发梢滴在青砖,祁梦蝶攥紧绣着并蒂莲的绢帕。
那是昨夜周云帆易容成卖花婆婆塞给她的,帕角藏着微型监狱平面图。
当探照灯第三次掠过通风口时,她终于看清铁栅栏上崭新的划痕——是周云帆用怀表链留下的暗号,三道锯齿状凹痕代表“安全”。
“祁小姐?”阴影里冒出两颗虎牙,是负责接应的爆破手小六。
年轻人捧着改装过的留声机,铜喇叭里飘出监狱放风时的喧哗录音,“周组长在配电室等您。”
祁梦蝶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视网膜上又闪过钟表店的血迹。
她将银簪重新绾进发髻,簪头的珍珠映出监狱高墙上晃动的探照灯,“告诉老陆他们,五分钟后切断备用电源。”
周云帆对着配电室的铜镜调整领章,镜面倒映着被他打晕的狱警。
他易容成军需处王主任的模样实在完美,连对方左眉梢的朱砂痣都用鱼胶点得分毫不差。
只有喉结下方渗血的纱布在提醒他——这具身体已经撑了四个小时。
“王主任,典狱长请您去核对犯人名单。”门外传来勤务兵的声音。
周云帆将沾着机油的棉纱丢进配电箱,袖口露出的怀表链闪过寒光。
那是用十九节表链改造的万能钥匙,此刻正贴着他发烫的腕脉。
当他推开铁门时,故意让军装第二颗纽扣蹭过门框——铜扣上涂着的显影药水在门框留下荧光记号。
“典狱长不是在参加商会的晚宴?”他模仿着王主任特有的鼻腔共鸣,顺手将配电室钥匙抛给勤务兵。
年轻人接钥匙的瞬间,他看清对方虎口新鲜的墨渍——这是今早才补过犯人编号的文书。
穿过阴森的B区牢房时,周云帆的皮鞋更有规律地叩击地面。
藏在鞋跟里的发报机正将监狱布防图传出去,金属震动沿着胫骨窜上脊椎,让他想起祁梦蝶上次受伤时咬着他袖口忍痛的模样。
“王主任留步!”典狱长秘书突然挡在通道口,金丝眼镜后的目光狐疑地扫过他军装下摆,“您裤脚的泥印......像是城西观音庙特有的红土?”
周云帆笑着摘下军帽,露出特意染白的鬓角。
帽檐暗袋里的微型相机正在工作,将走廊尽头的重型机枪位拍成连续帧,“李秘书倒是清楚我的行踪。”他故意露出内袋边缘的粉色信笺,“上回令堂寿宴......”
话没说完,整个监狱突然陷入黑暗。
周云帆在尖叫声中撞倒秘书,怀表链精准勾住通风管道的铁栅。
当应急灯亮起的刹那,他看见祁梦蝶的月白色旗袍闪过转角,发间的银簪正指向地下禁闭室的方向。
“换岗间隙十七秒。”祁梦蝶贴着禁闭室的铁门,耳垂上的翡翠耳钉感应到门锁电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