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俭到了刑部前堂,便见宋易安正坐在堂上翻看卷宗。
“宋相,下官来晚了。”他行礼道。
宋易安慢条斯理将卷宗放下,抬头望去,只见吕俭一身素衣。
“云策,以往你常唤我易安。”宋易安盯着他,目光落在他手上。
狱卒说他回去取卷宗了,可他手里空空如也。
他的衣角沾着烟火粉尘,此时东面如往年燃放烟花,而吕府在南面,靠近城门,那方安静许多。
宋易安想起梦里,自芙儿病逝后,吕俭便与他渐行渐远。
可如今,亦是如此。
“宋相如今身居高位,旁人亦瞧着,下官自是不敢僭越半分。”吕俭恭敬道。
宋易安起身,缓步至他身边,伸手拍拍他:“云策,从前我在淮州时,偶遇你与乡绅尚有争执。”
“那时,你不过布衣,却为被鞭打的奴仆仗义执言。”
吕俭眉眼一动,亦忆起往日。
那时他路过淮州,却见一奴仆因家中母亲病重,便想将乡绅赏赐之物拿去变卖,却被乡绅发现,污蔑他偷窃。
那奴仆据理力争,却换来鞭打。
他看不惯乡绅既赏赐却又不愿家中之物流于外方,便出言相阻。
那乡绅却道:【他乃我家奴,我赏赐家物,他便只能在这府中使用,万不可外卖。】
【他与此物皆属于我,只有我方能决定去留!】
吕俭自然看不惯这般强盗行径,呵斥:【人生于世,即便因一时困苦为奴,谁能知终身为奴?!】
【出身乃天定,但命却掌握在自己手里!】
吕俭眸光一暗,他那时还年轻,自以为这世间一切都可用努力去改变。
可现实却是,他努力抵达的终点亦不过是旁人的起点。
宋易安那时坐在茶楼上目睹一切,一介布衣能这般语出惊人,遂出手相助。
此后结识,两人更是志趣相投,一见如故。
宋易安长他五岁,将他视为知己与阿弟。
后,吕俭入京。
殿试前,宋易安亦去信,引荐他去上官府拜访。
“云策,我希望无论何人都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宋易安沉声说。
吕俭诧异抬头,心中一惊,难不成他知晓什么。
他心中挣扎片刻,到底还是点头道:“我与易安之间自然亘古不变。”
宋易安按了按他的肩膀,暗道,即便吕俭曾对芙儿有过心思,可从始至终都以礼相待,从未越矩。
即便眼下诸多事情都有所变化,只希望他俩莫要因这事再生变故。
吕俭却暗暗按了按那颗药丸,心绪如麻。
直到宋易安连唤他数声,他方才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