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
“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
“所用兵器,弓弩绝弦,箭无羽镞,剑戟不利,旗帜凋弊,此谓欺军,犯者斩之!”
“所到之地,凌虐其民,逼淫妇女,此谓奸军,犯者斩之!”
“……”
一群月初考核没有过关,于是从龙骧郎降为虎贲郎的粗壮汉子,正在卖力背诵军法。
一边背诵,一边手里拿着树枝、木棍,在天子专门开辟出来练字用的沙地上,戳着歪歪扭扭、勉强能认得出字形的汉字。
刚刚与一众龙骧郎在渭滨分食鹿肉的刘禅,就在这些诵读声中勒马回到五丈塬上。
翻身下马,稍微瞥了一眼那群在沙地上写字的虎贲郎后,便将白蹄乌缰绳交到刘桃手中。
其后往五丈塬东壁而去,赵广与一众龙骧郎紧随其后,簇拥护卫。
倒没什么特殊目的,只是刚刚得知丞相兵临长安,便想居高临下看一看丞相所在的方向。
虽然什么也看不到。
“此处很安全,不用这么多人跟着朕,都去歇一会儿罢。”刘禅来到五丈塬东壁的木亭下,找了张胡椅坐了下来。
赵广听令,只点出十名龙骧郎远远地护在木亭周围,另外九十余人则全部遣散了,任他们各自学习休息玩闹去了。
事实上,如今虽然大战在即,但这座五丈塬上的人,却没了几个月以来的紧绷之感。
留守此地的两千虎贲郎,如今也显得悠闲起来。
除了日常轮戍与三日一操练,十日一校阅外,该玩玩,该学学,俨然一副劳逸结合的样子。
刘禅在这木亭下坐了半个时辰。
眼神放空,一开始还想些事情,但慢慢地脑子也放空了起来。
整个人木木地望着东方,长安的方向。
亲征三个多月,不是在打仗,就是在筹备打仗,学习打仗。
又或跟将士们厮混,与他们建立更深刻的情感联系,努力营造一个马上天子的形象。
又或是批判一些“何不食肉糜”不知民间疾苦的文臣文吏,树立新的帝王形象。
再或是着手搞一些微不足道又力所能及的小变革,小发明。
到了微观的个人方面,就是训练马术,训练射箭,想方设法让自己变得更加健康强壮。
总而言之,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背后推着他,让他这天子一刻也停不下来。
如今难得有如此闲暇的时光。
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用想。
然而他却有些怅然与忐忑,不能享受这片刻闲暇。
战争的焦点,从他脚下这座五丈塬转移到了长安。
中洲上那座建了数尺地基的堡垒,如今也已停了工,暂时没有继续建造的必要了。
就连斜水东岸的荒地,也已经被俘虏们翻耕了一万多亩。
有人在继续翻耕,有人在地里点豆,还有人在河畔踩水车。
凡此种种,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关中已经尽入大汉之手了呢。
可事实是,汉家丞相正率大军越过了司马懿营垒,深入长安,冒着腹背受敌的风险,准备与司马懿在长安城下决一雌雄。
而他这汉家天子,却碍于种种风险与大臣们的劝阻,顿足于这座五丈塬之上。
虽然长安有丞相,有子龙,有魏延王平,有四万大军。
而司马懿手下不过一群败军之将,散兵游勇。
完全可以说优势在我。
可当年曹操赤壁之战,何尝不抱着一统天下之念?
昭烈当年亲征夷陵,何尝不是以强凌弱?
于是越到最后关头,越是感觉胜券在握,刘禅反而越发觉得忐忑。
却又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在此处干坐。
适才下塬奔马,除了迎接诸葛乔与黄崇,急着问他们丞相消息外,
再有便是猎鹿,说那番“前番获鹿,今再获鹿”的话了。
让将士们将此事传扬出去,总能振奋一下军心士气的。
就在此时,“嘭嘭”的声音传到刘禅耳边,把刘禅从出神恍惚中拉回了现实。
侧首望去,却见原来是个皮鞠被踢到了行营某座木屋的屋顶上。
而行营不远处的一方球场上,凑在一起蹋鞠的龙骧郎虎贲郎们,目光热烈地朝此处望来。
“辟疆,取两匹蜀锦来。”刘禅站起身来往球场走去,一边走一边对着身后的赵广吩咐。
来到球场,刘禅大手一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