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李学武一进院,便见大脸猫撅着腚,跟他妈像是搭手扭秧歌似的往后退。
年轻的生命,一场唏嘘。——周日李学武还在京城,周一的晚上人已经抵达了钢城。
是,棒梗赶上好时候了,红星厂办学校,从小学到大专,只要考得过就能上。
说是请董主任不要着急回来,他才不信这种客气呢。
李学武语气很是平和地说道:“你现在还在学习阶段,要是以后参加工作了怎么办?”
“多点耐心,这个时候的半大小子,正是自尊心过盛的时候。”
棒梗吓得面色惨白,满眼哀求地看着母亲,这会儿也知道害怕了。
李学武推了弟弟一把,当着赵家人的面交代了弟弟去灵堂里面帮忙。
半大小子哪能没有逆反心理啊,只不过这年月家长基本不管孩子,散养的也没那么大反应。
“不是,是在家——”
轿车到了招待所门前,景玉农说了这么一句,在秘书的帮助下,从打开的车门下了车。
“自甘堕落,不学无术,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呀你——”
两个多月眼睛盯着照顾着,总算是有了痊愈的希望。
上次来钢城,一起抓了俩,去营城又干废好几个。
钢城的饭桌上就没有川省的那种拇指肚小钱杯,基本上都是一两和二两的杯子。
秦淮茹抡着鸡毛掸子要抽他,但双手都被儿子把着,身子一躲没抽到。
但李学武这样说,就是没把赵家当普通关系,算是通家之好。
胳膊腿儿折了,吓的他母亲再也不敢撒手了。
杨宗芳看了李学武一眼,紧忙跟了上去。
有温室大棚的基础,再加上中医院确实招收了一些中医草药研究人员。
李学武这样鸡贼的人都想要的,他哪里看不出好来。
等着赵家人全都上了汽车,往火葬场去了,这边院里只剩下忙活人了,他和弟弟便也就同其他人一样,各自离开了。
“啊——”
要是景玉农一个人来钢城,他还觉得没什么事。
就因为您这一句句的,她心里有气都撒我身上了——
“我去后面那台车——”
于丽从外院路过,要回东院,这会儿站在垂花门外笑着招呼道:“娘俩练摔跤啊?”
钢城现在的摊子很大,五金、汽车、兵器、化学,冶金、电子、飞机……
他大儿子抱着他,眼瞅着他要瘫在地上,灵棚边上也有人过来搀扶着。
讲什么道理必然是头头是道,分析局势也有了一些个人的见解。
正因为有了那次的来往,当时负责回收站业务的老彪子会来事儿,把双方的合作搞了起来。
景玉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头对李学武问道:“是你办的那个案子对吧?”
“就这成绩,下学期就上初一了,怎么读啊?”
李学武拉着赵玉峰在忙活人拿来的板凳上坐了,轻声安慰了几句。
“瞅瞅给你妈气的,要不是盼着你出人头地,能这么管你嘛?”
李学才倒是很了解二哥的脾气和习惯,这会儿心里着急,但还是乖乖地坐了下来。
“派车来就行了,还麻烦你们来接站。”
李学武好笑地把身后的大脸猫拎了出来,见秦淮茹还要动手,便点点头说道:“得了啊,多大的小子了,还打!”
岑辅尧脑袋上的汗刷地就下来了,他就说杨宗芳那个狗东西为啥不跟他争副驾驶的位置呢。
赵侠的死,跟李学武没有任何关系,他在这也用不着鞠躬行礼。
全家人商量着,别让赵侠再因为这件事受什么苦,早日入土为安了。
“领导,看景副主任这意思是……”
“看着老了好多,”李学才犹豫着说道:“我去了,他爸还流着眼泪拍我肩膀来着。”
“他不是在医院吗?”
因为工业项目的建设还没有完工,甚至一些项目还在计划中。
这院里办丧事,路过的也好,楼上的也罢,总难免有人嘀咕一句自作自受。
尤其是当了干部以后,行事愈加的沉稳大气,讲究一个遇事不急,泰然自若。
这特么也算是黑色幽默了吧?
李学武皱眉问道:“你上次跟我说,他的一条胳膊一条腿折了,从医院跳的楼?”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故作好笑地说道:“我上学那会儿都没说考九十四分!”
不是以前的蛮横霸道,变得成熟稳重,勤奋好学了。
李学武听见这分数也是愣了一下,打量着低头站在身边的大脸猫问道:“是有几门课没参加考试吗?”
李学才刚想说话,见二哥示意自己喝茶,这才强忍着内心的慌张,喝了一口热茶。
李学武只听了个大概,并没有注意这些,毕竟跟他也没啥关系。
参加第三天的出殡,既显得有礼,又显得有面儿。——进到两栋楼之间的大院,便见院里支着灵棚,棚子里烟火缭绕,在这夏日的早晨显得特别诡异。
也算是一种习俗了,家里没结婚的小子是不能算成人的。
他现在正是皮的时候,昨天挨的打今天就不记得了,越打越皮的那种。
原本的围墙都成了内墙了,周边的土地基本上都被炼钢厂所吸纳了。
现在只能是秘书往后去,岑辅尧上副驾驶做陪同汇报。
只是没想到,赵侠都特么算残疾人了,竟然也在这件事里丢了小命。
虽然不是自己家的孩子,也不是自己的兄弟。
席间也不是没有谈工作,李学武就问了两人,目前钢城工业最困难的是什么。
可她本来就忙,家里婆婆又是没见识的,真要任由这孩子混下去,连初中都念不下来,到时候怎么对得起贾东旭啊。
四点半来的这边,五点起的灵,李学武和弟弟只送到了大门口。
“用你出主意啊——”
比赵侠,他大哥有着憨厚淳朴的一面,对李学武很是尊重和客气。
这一次,看着胳膊腿摔走形的儿子躺在那,是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可能了,夫妻两人痛不欲生。
所以众人快速上车,在铁路值班员的指挥下快速离开。
“去吧,娘俩好好唠唠——”
他一边说着,一边形容了胳膊和腿,问道:“这还咋参与啊?身残志坚?”
“爸收到消息,说……”
李学才回家,他是不知道的,刚刚跟家里窗户外面说了一声,家里人也没提及。
她主动搂着棒梗往外走,对秦淮茹说道:“正找你有事呢,走,去我那屋坐会儿。”
人死为大,鞠躬道哀。
在汽车进入厂区,岑辅尧的介绍告一段落的时候,景玉农突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老兵们闹,顽主们趁机捣乱,很是热闹。
“嗯——”
中医药种植、研发、制药、销售等等,都是系统内最为严苛的组成部分。
李家老三有点像李顺,而儿子赵侠能说会道,聪明伶俐,未来必然是当院长的材料。
“您说您怎么就心血来潮对我有了期待呢!”
贾张氏直到这个时候才敢开口劝,推了推秦淮茹,这才叹了一口气往家里走。
李学武笑着指了指她手里的鸡毛掸子,道:“别用这玩意儿了,真再打坏了。”
“啊,合着我就该放弃你?”
岑辅尧慌张地看了看李学武,想要得到一点有用的信息,却是被李学武从后面伸过来的手拍了拍肩膀。
明显的,从对方踉跄的脚步和哀伤的神情就能看得出,赵玉峰这两天不好过。
十个人八个菜,主食准备了米饭和馒头,九点钟的饭菜,你能说这很简单?景玉农倒是没说什么,连杨宗芳给倒的那杯酒都喝了。
还是那座旧火车站,一点样都没变。
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
提及母亲在灵堂里哭晕了两次,也是簌簌地掉眼泪。
所以她是不敢抢秦淮茹手里的鸡毛掸子的,更不敢去拉棒梗。
李学才一口热茶下肚,又被二哥叮嘱了几句,长出了一口气,心中的焦躁去了几分。
你听听这都说的什么话。
都这个时候了,其实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用不着李学才帮什么忙。
“呵呵——”
李学才还是懂事听话的,最近一个多月一直在山上。
没想到这一公一母这么不好招待。
这是什么意思啊?
“岑处长是去年来的钢城,还是前年来的?”
赵玉峰是有私心的,对这个项目,当李学武提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想过未来。
晚上下班,李学武回家接了娘几个往俱乐部这边绕了一圈,把他放下后由韩建昆把她们送过来的。
他笑着介绍道:“杨副主任是前年来的,他比我早了半年多。”
你不要看领导从火车上下来时态度很好,说话很和气就觉得万事大吉了。
岑辅尧紧绷着脑子里的那根弦,一边想着领导这么问的目的,一边回答道:“我是去年三月份到的钢城,领导。”
赵侠在他身边时间最长,受他教育机会最多,所以也有了一股子干练的劲头。
但到了下面,李学武这几个身份不会被放在第一位,纪监负责人的身份才是最吓人的。
听着岑辅尧的介绍,三台车从钢城火车站一路开回了炼钢厂。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我从不反对你们大学生要有热血和激情。”
棒梗这么想,当然不敢这个时候挑明了说,否则没了面子的母亲打他更厉害。
李学武本是不用来的,他跟赵玉峰没什么瓜葛,更没什么交情。
“武叔——”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滋味比反过来要难受的多。
经常来俱乐部门口等周小白的钟悦民也受伤了,说是为了救张海阳,让人攮了一叉子。
两个人给出的答案是一致的,那就是能源。
具体点,就是电力,钢城的几个工业都离不开电力,属于耗电大户。
得到了这个答案,李学武便没有再继续往下问,直到吃完饭,他们被送上楼,同他们也没再更多的交流。
倒是晚上景副主任睡不着,又来找李学武聊了聊。
真的,真的就单纯地在椅子上、在书桌上、在卫生间里聊了聊。
特单纯,你们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