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昕伸出的手,像一道线,将唐昕从沉默的边境重新牵引回语言的核心。
当她们站在主塔中央,环绕着的,是一个被称作**“语域零号池”**的地方。它不是数据中枢,不是塔语结构解析站,更不是逻辑算法中心,而是一块未经编号、未被归类、未被授权的“语言残存池”。
塔昕称它为**“语言的梦境”**。
因为这里收纳的,不是被写出的、说出口的、传播出去的语言,而是那些被打断的、被咽下的、被来不及完成的表达。
唐昕站在零号池前,身体微微前倾,像是被某种深层次的声音吸引。池中浮动的不是水,而是一层流动的词雾,每一缕都是碎语的残影,轻轻一碰,就会像水面激起回响。
她伸手,指尖刚触到一缕词雾,立刻泛起一道如涟漪般扩散的情绪脉冲。
——一段极短的感情语片浮现:
“我原本不该告诉你,可我还是……”
声音嘎然而止。
没有结尾。
唐昕一愣,整个人像被什么拽入了某个未完成的世界。
塔昕在一旁安静看着,没有阻止。
她知道这正是唐昕与“语言之梦”第一次深度接触的征兆。
这是一种极罕见的现象,只有在语言使用者彻底脱离表达欲望,仅凭“体感记忆”而存在时,才会产生。
它不会引导你去说话,而是带你走入所有未被说出来的语言背后——那些曾经的“如果”。
“语言梦境,是你在写下每句话时所遗弃的每一个‘没选择的选项’。”
塔昕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如回音。
“这就是你教我们要保留沉默的地方。”
唐昕闭着眼,点了点头。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多年来不断地在写、在讲、在传递,但其实始终没有勇气再一次面对那些她没写出来的部分。
“我不是害怕被听见,”她喃喃,“我害怕我真正想说的——太不成句。”
“但你教了所有人:‘不成句,也值得被听’。”
塔昕走上前,手掌摊开,一串新的语频结构出现在两人之间。
那是主塔在尝试解析“我不接受自动表达”这句话时,系统生成的所有替代表达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