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年，春。

鼻腔内插着管子，脸上有些浮肿，摸着脸上的绷带，江月牙的神色有些恍惚。

搅动着热粥，洛辞温婉的脸上满是慈爱，将还氤氲着热气的粥轻轻的递到了江月牙的唇边。

“妗霄，快尝尝妈妈熬的粥。”

麻木的放下了手，江月牙，不，洛妗霄张开了嘴，脸上的刀口有些被扯到，肌肉微微抽动，她沉默的咽下了一口又一口的粥。

洛辞的动作温柔，细心的拿着帕子将她唇边的残渣拭去。

“再过几天就可以拆绷带了，到时候，我们妗霄就会变得更漂亮了，开不开心？”

勉强的扯了扯唇角，满是绷带的脸上又牵动了伤口，洛妗霄的声音沙哑：“……开心。”

细心的掖好了被角，洛辞退出了病房。

随手将帕子扔进垃圾桶里，洛辞的眼神冷淡，看着安静躺在垃圾桶里面的外卖盒子，漫不经心的收回视线。

第一年，秋。

局促的小女孩披着及肩的长发，怯生生的看着眼前红了眼眶的男人，小声叫了一句父亲。

林炜峥看着丢失十多年的女儿，慢慢的红了眼眶，狠狠地将小小的女孩抱在了怀里。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洛辞轻轻的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声音轻柔的安慰，笑意却不达眼底。

洛妗霄看着虚情假意的大人们，沉默的低下了头，视线落在了自己出门时特意换上的洗得发白的鞋子。

第一年，冬。

局促地坐在奢华的别墅沙发之上，洛妗霄无意识的摩挲着洋裙上的布料。

宋母朝着她温和一笑：“你安瑾哥哥，和尧尧哥哥都在花园里呢，去找他们玩会吧？”

安静的垂着眼睫点了点头，洛妗霄沉默的往外走去。

“兄长，鳄鱼的眼泪是很虚伪的存在。”

冷淡的声音夹杂着讽刺，病弱的少年操纵着自己的轮椅，嗤笑一声，与另一名面色惨白的少年擦肩而过。

洛妗霄茫然地站在花园之中，不明白自己到底该不该继续往前走。

少年在经过她时平淡的抬了抬眼眸，栗色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情绪，漠然的离开。

站在花园中央的少年像是也在此刻回了神，目光里带着复杂难懂的思绪，与她对视。

犹豫了片刻，洛妗霄低声道：“……安瑾哥哥。”

微风吹起了两人的衣摆，命运的于此刻发芽。

第三年，秋。

明艳漂亮的少女坐在钢琴前，乐曲缓缓流淌，眼睛盯着乐谱，恰巧在此时，一阵风吹起了其中的一页。

洛妗霄的手指顿住，不该有的停顿让她错了一个音节。

下一秒，呼啸的竹鞭狠狠地落在了手臂上。

洛辞的眼神森冷：“废物，不看谱子就没办法顺下了吗？”

手臂并没有动，洛妗霄垂眸看着自己已经满是血痕的小臂。

“重新开始。”

洛辞站在她的身边，像是一个无情又严苛的机器：“顺不下来，不许吃饭。”

周围佣人们嘲笑的视线如芒在背，洛妗霄只能咽下带着铁锈味的不甘，沉默的，一遍遍的，重复着一遍又一遍。

第五年，夏。

安静的跪在地上，竹鞭一下下的落在身后，洛妗霄麻木的感受着熟悉的痛感，脑子里想的却只是，今夜大概又要洗校服了。

洛辞抬起了手，让老管家停下了动作，

放下了白瓷的杯子，洛辞踱步到了洛妗霄的身前，单手掐住了她的下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妗霄啊，告诉妈妈，你是为什么存在的。”

重复了千万遍的话几乎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洛妗霄的睫毛颤了颤，轻声道：“为了妹妹，我要找到妹妹，给妹妹创造更好的生活，我为了妹妹活着。”

洛辞满意的笑了起来，但是下一秒，一个巴掌裹挟着掌风落在了她的脸上。

女人的声音如同恶鬼：“不要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你只是我给我女儿养的一条看门狗，懂了吗？”

背后痛感让洛妗霄死死的压下了几乎满溢的恨意，她眉眼微垂，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