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宜宁视线有些飘忽，不敢去看苏姝一脸的揶揄，只梗着脖子斥道，“你先出去。”

苏姝才不理他，转身拎起一桶热水，贴着浴桶边倒入。

“夫君，你当真是把我一片好心当成驴肝肺，我这不是看你许久没有动静，想着水凉了别伤了身，眼巴巴地来给你加热水。”

宋宜宁面色一僵，往浴桶边缩了缩身子，“多谢。”

苏姝就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加完热水，又主动试探问道，“夫君，你现在这样不方便洗头，我帮你洗个头好不好？”

宋宜宁抿唇思考了好一会，默默点了点头。

苏姝动作麻利地去拿了木盆，梳子和皂荚。

她拿了一张高脚木椅，将木盆置于其上，估摸着高度差不多了，便托着宋宜宁的后脑勺，将他的头发浸入木盆。

平日里宋宜宁扮做沐先生，都是束了发。先前为了沐浴，便随意解开发冠任由头发垂在脑后，是以有好几绺头发都打结了。

苏姝耐心地用大齿缝的梳子一下一下将头发梳通，随后把皂荚放在手里搓出泡沫，一点点去揉开宋宜宁的头发。

待大部分发丝都被泡沫揉透后，苏姝用水瓢舀了温水，顺着发根小心地冲洗，将污水全部洗掉，又用指腹在宋宜宁的头部轻轻按摩起来。

宋宜宁的身体绷紧了一瞬，很快便放松下来。

头皮上轻重适宜的按捏，像是把他全身的痛楚都揉散了。

一时之间，他竟是昏昏欲睡。

苏姝见宋宜宁蹙起的眉心舒缓了些，也勾起了嘴角。

好一会后，估摸着木桶里的水又快凉了，苏姝才停下动作。

她连忙拿过干净的帕子，一点点擦干宋宜宁的头发。

宋宜宁在难得的舒适里，只凝聚耳力听着苏姝一阵忙活。

他听到苏姝把木盆里的水端到院子里泼了，又听到她去而复返，脚步轻快犹如林间小鹿。

衣橱被打开了，随后是窸窸窣窣更换被褥的声音。

苏姝换好干净的被褥，走到浴桶边戳了戳宋宜宁的脸颊，把他叫醒。

“夫君，醒醒，去床上睡吧。你自己可以起身穿衣吗？替换衣服帮你放在床头了。”

宋宜宁倏然睁眼，一双凤眸此刻水雾缭乱，多了几分人气。

就像是端坐于高台的谪仙人被拉入了凡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