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夏侯纾用力地推开厚重的辕门,一道神秘的红影自枯井旁浮现。那女子身着红衣,如血般鲜红,引人注目。她的黑发自额间垂下,又长又直,增添了一抹神秘的魅力。她的眼眸里盛着一湾滚烫的沸水,仿佛能够融化一切。红唇如血,仿佛一只暗夜里的鬼魅,既嗜血又妖媚。
同行的两个小内侍说,她就是被废多年的曲美人。
夏侯纾不由得更认真地打量着眼前的红衣女人。如今尚是国丧期间,宫里的人普遍着素衣,曲美人这样一身红妆着实太过刺眼。
“你来了?”曲美人微微抬起头,眼若流波,像是早就知道会有人来一样。
夏侯纾有些惊讶,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口枯井,顺着她的话不动声色地说:“你等我很久了吗?”
“也不是很久。”曲美人仿佛在讲述一件往事,又仿佛在感慨。继而冲夏侯纾妩媚的一笑,柔声道:“我知道你会回来的。”
“你知道我是谁?”夏侯纾好奇道。
曲美人摇摇头,眉宇间流露出丝丝不屑。
夏侯纾撇撇嘴,想着前面的惠婕妤都疯了,曲美人被关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还精神正常?
“你为何这般笃定会有人来看你?”夏侯纾换了个方式问。
“因为你嫉妒我。”曲美人说完得意地一笑,“你的眼神告诉我,你跟陛下的其他女人一样,你们都嫉妒我。”
夏侯纾简直想翻白眼。天地良心,她怎么会嫉妒她?嫉妒她终年被关在这冷宫里日日思君不见君,还是嫉妒她红颜未老恩先断?
夏侯纾默默的在心里咆哮着。
“我是陛下最爱的女人。”曲美人朱唇轻启,似在炫耀。
夏侯纾再次对着天空翻了个白眼。女人啊,有时候真可怜,男人逢场作戏的一句话,她就信一辈子。宫里那么多女人,独孤彻未必都爱,但是喜欢的总会有几个,只怕落在被眷顾的女人眼里,这种喜欢也是爱。
这么一想,夏侯纾突然觉得,或许独孤彻对她也只是有几分喜欢而已。
夏侯纾突然有点难过。
夏侯纾的冷淡惹恼了曲美人,她突然起身抓住夏侯纾的肩使劲的摇晃着,大声质问道:“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你为什么要抢走陛下?为什么?为什么?我恨你!”
有了惠婕妤的前车之鉴,夏侯纾这次多了几分防范,也表现得镇定了许多。只不过曲美人只是抓着她的肩,并没有生命危险,所以她也没有立马推开她。
“我并未抢走他。”夏侯纾淡然道,“如果一个男人真心爱一个女人,他的心思必然会放在这个女人身上,无人能够轻易取代。他若离开,只有两种可能。其一,他对这个女人的爱不够深沉,逢场作戏而已;其二,这个女人自己拒绝了他,他迷途知返了。曲美人,你为何不想想自己属于哪一种情况呢?”
曲美人的手从夏侯纾的肩上缓缓落下,眼里的柔媚与愤怒一点点消失殆尽,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几岁。她似乎在认真地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又抓住夏侯纾的手,厉声质问道:“你都知道什么?是他告诉你的吗?”
"谁告诉我的重要吗?"夏侯纾的语气中透露出几分疑惑和不耐烦,"曲美人,你在这里装疯卖傻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没想明白呢?”
曲美人不住地往后退,眼睛里布满了绝望,嘴里念念有词道:“没用了,就算我明白这些也没有用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不会了。七年了,他不曾来看过我。我知道,那个时候我就该死心了,可是我还是欺骗自己,他是爱我的。他还说将来要封我做皇后。没想到他却把我忘了。”
曲美人自顾自地将心事倾诉了一通,夏侯纾却听得糊里糊涂的。
曲美人喃喃自语了班上之后,突然转向夏侯纾,自嘲道:“当初他说他爱我,我天真地相信了,到头来,却只是一个笑话。女人啊,不管她有多么美艳的皮囊,最终不过是男人一时兴起的玩物。”
“那只是你的看法。”夏侯纾纠正她,故意挑衅道,“你不幸成了男人的牺牲品,我同情你。但这不代表我会跟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