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清晨五点的西海码头。
几艘快艇如同沉睡的鲸群,停泊在港湾,我的便衣同事们正蹲在艇尾部,检修发动机。我像监工一样踩着防水靴,在栈桥上来回踱步,忙着部署相关工作。
今日。不仅郑弈要前来西海,协助专案,老张他们的文物案子也要收尾抓人。
我们的战场,都是面前这一片大海。
“光阴哥!”一声清亮的少年音穿透了浪涛声。我转身,恰好有雪白的海鸟掠过桅杆,郑弈正站在鸟群惊起的白羽间,黑色折叠伞夹在腋下,朝我走来。
海风掀起他额前碎发,露出底下的俊秀脸庞,也掀起他浅蓝衬衫,露出别在腰间的战术腰带,郑弈还背着一个特警SWAT双肩包,保温杯就放在他背包侧袋,熊猫耳朵晃得像拨浪鼓。形成一种可爱的反差感。
“郑小公子,下海还带伞,你当这是西湖泛舟呢?”我笑骂两句,拍拍他的肩膀问,“什么时候到的?”
“我昨晚就到了。”郑弈脚尖踢着码头的铁锚链,仿佛第一次看见大海,眼睛里满是新鲜。
“昨晚到了,也不给我说一声?”我问。
郑弈报出了齐朝暮下榻的酒店名。
“你怎么住在......那个酒店?”我有些好奇。
那个酒店,最近是西海市局专门为国安的同志们准备的。郑弈如果只是普通出差,不应该被分到那些房间去。
“那个酒店怎么啦?我昨晚还见到我同学肖海也在那里呢。”郑弈回忆说,“肖海他,好像是过来送什么文件吧。”
“肖海?”
“你不知道吗?......”郑弈话还没说完,就听后面传来一阵发动机轰鸣声。
一辆吉普车停在我面前。有人拎着潜水设备,从车窗里朝郑弈挥手。
“噢,我的装备到了。”郑弈急忙三步并做两步,帮人家往下面抬。
“光阴哥!你也来帮帮忙啊,这氧气瓶怎么比我家八仙桌还重!”郑弈吃力地把花里胡哨的潜水装备抬下车。
我摇头苦笑两声,正要去帮忙。吉普车的副驾上却探出个脑袋——齐朝暮。一手把我拦下:
“甭搭理这小子,刚过虎跑泉就学猴精。你瞧他那眼珠子滴溜转的样儿,准是诓人呢。”齐朝暮说完,瞥郑弈一眼,“甭跟这儿卖惨。你师傅惯着你,我可不惯——昨儿个老关也发话了,这趟活你要干不利索,回头就把你调档案室去!”
郑弈只好吭哧吭哧往下搬,骂骂咧咧地故意往齐朝暮身上撞。
我注意到,齐师傅今天也换了身靛青短打,褐色裤脚一卷卷到膝盖,跟西海本地渔民打扮没什么两样。他一下车,拖鞋踩得码头木板嘎吱响:“要说这海捞瓷啊,跟他们陆上倒斗可不是一码事。当年我在潭柘寺后山逮土夫子,那洛阳铲带出来的土腥气......”
“师傅,您那陈芝麻烂谷子回头再絮叨。”我打断他,拎起全副武装的郑弈就往船上拽,“潮水还有四十分钟退到底,咱得赶在正午前摸到海底墓区域。”
快艇破浪向前,溅起的水花惊飞一群白花花得海鸟。郑弈死死扒着船舷,生怕被甩出去。他的熊猫耳朵杯盖在船舱里颠簸,叮当乱响:“慢点开!我早饭都快要吐出来了!”
“吐海里吧,喂石斑鱼正好。”齐朝暮盘腿坐在船头啃椰蓉酥,碎渣子落进浪里,竟引来银亮的鱼群。
齐朝暮吃完好吃的,嘴也不闲着,又跟船老大用半生不熟的西海话比划:“阿龙,今儿这浪打得跟过山车似的,您这船吃得住么?”
“齐领导,您放心嘞!”被称作阿龙的汉子伸出古铜色手臂,拍着柚木船舷大笑,“这船扛过十七级台风,上个月还捞起过一套明朝青花瓷盘呢!”
其他工作人员还好好坐在船舱里,我带郑弈出来吃晕船药,顺手把防风镜抛给面如菜色的郑弈,问:“关师傅让你带的设备呢?”
“喏,改良版多频段声呐。”郑弈从防水包里掏出个巴掌大的黑匣子,按键亮起蓝光,介绍说,“这是我们吴省警校与吴州大学联合研发的,探测信号极强,甚至能穿透海底岩层。”
“好极了。”我夸赞了一番高科技,又宽慰郑弈,“放心,如果能在海面上解决问题,我们就不必下到海底去。”
当我们的船轻晃着驶出港湾,朝阳也正好跃出海面。齐朝暮也出舱透透气。他看看郑弈的脸色好转,问候几句,就倚着船栏跟我们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