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冉抬眸,目光扫向发声之人。
只见那妃嫔身着织金宫装,端坐在左侧靠前的尊位上,钗环摇曳,尽显尊贵。
这般位次,足见其位分不低,且正得圣宠。
姜冉心中暗忖,这位宠妃在这宫宴之上,公然刁难自己,究竟是一时兴起、心血来潮,还是背后有楚帝授意?
此前西域由好战的赫伦统治,赤乌与西域战火不断。
战争,意味着源源不断的军饷消耗,无数百姓背井离乡、生灵涂炭,于两国而言,皆为沉重的负担。
如今,西域主动求和,两国迎来和谈契机,这本该是楚帝喜闻乐见之事。 快乐书屋
可为何在此宴会上,竟有人试图让自己难堪?
难道是楚帝想借此给她这个西域使者一个下马威,挫挫西域的锐气?
瞬息之间,姜冉脑海里将局势反复推演,每一处利害、每一层关系都剖析得清清楚楚。
从西域与赤乌多年的恩怨纠葛,到楚帝在朝堂上的微妙态度,再到这位宠妃于宫廷中的势力权衡,桩桩件件如走马灯般在她心头一一闪过。
她深知,此刻的应对不仅关乎自身安危,更可能左右两国和谈的走向。
将所有细节梳理完毕,姜冉心中已然有了定计。
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刁难,绝不能慌乱。
需巧用谋略,既维护自身尊严,又不致激化矛盾。
唯有如此,才能在这暗流涌动的宫宴上,为西域争取最大的利益,也为自己寻得一线生机。
目光扫过座中,此时,沧溟国师眉头微皱,身子微动,似要起身替她解围。
姜冉见状,不动声色按住案几,指尖叩出细微节奏。
沧溟会意,不再有其他动作。
沧溟身为赤乌国师,地位尊崇,而姜冉此时身为西域圣女,若因自己让沧溟被楚帝猜疑,遭他人非议,不仅于和谈无益,还可能横生枝节。
因此,姜冉并不想沧溟为自己出头。
况且,区区刁难而已,她应付得过来。
姜冉站起身来,仪态万方地行了一礼,言辞恳切:“承蒙诸位娘娘厚爱,只是民间传言多有夸大,我不过是寻常容貌,实在不值一提。
再者,这面纱并非普通之物,乃是西域圣山众人耗费心血,为此次和谈特意缝制。
它承载着西域对两国永结同好的祈愿,自西域至赤乌,一路护佑和谈顺遂。
若此刻贸然摘下,冲撞了两国祥瑞,致使和谈受阻,战火重燃,陷万千黎民于水火,想必娘娘们也不忍看到这一幕。”
实际上,姜冉戴面纱实属无奈。
想当年,她身为姜府嫡女,入堂求学,后又与姜国儒断绝父女关系,此事闹得满城风雨,不少人都见过她的容貌。
为避免身份暴露,她只能终日以面纱遮面。
然而,这面纱反倒让她愈发引人注目,今晚即便这位妃嫔不发难,日后也难免有人借面纱生事。
姜冉方才一番话,条理分明,既点明摘下面纱可能引发的严重后果,又巧妙地将难题抛回给那妃嫔。
她已清晰表明面纱的重要性,若那妃嫔仍执意相逼,无疑是将破坏两国和谈的罪名往自己身上揽,量她也没这个胆量。
殿角漏壶滴答,姜冉余光瞥见沧溟悄悄竖起拇指。
这细微动作让她想起从前学堂的武术课上,若她动作利落干脆,他也是这样无声地鼓励她。
如今他们虽各为其主,却都在为同一个和平的目标而努力。
想到此处,她的唇角不禁扬起极淡的笑意,隐在面纱后无人察觉。
那妃嫔听闻姜冉一番言辞恳切、暗藏机锋的话语,面上却并无半分退缩之意。
也不知道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真未领会个中利害,旁人难以看透。
只见得她眼神骤冷,声音尖锐:“哼!你这区区西域使者,竟敢在本宫面前巧舌如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