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浓眼线修饰的眼睛显得很大,带着愤世嫉俗的颓靡光芒。
眼尾往上挑,嘴角扬起,分明是笑着,却因为脸上的细纹深刻,表情僵硬做不到位,不自知的透着自嘲的意味。
她大概从陆然身后的玻璃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脸上的笑倏然收敛,狠狠瞪了陆然一眼,好像这一切都是陆然的错。
陆然越淡然,她越狼狈。
周悦是怎么也想不通,同样是整容,她越整越不自然,越整皮肤状态越不好,而陆然这张脸,若不是知道她之前长什么样,周悦看不出来是她整过的。
脸颊妍丽,不涂自粉,唇色如花瓣一样润泽。
双眸如盈盈秋水,琼鼻挺翘可爱。
漆黑的眼神清澈,不含一丝杂质,如黑夜一般的青丝柔软的披在肩头,落在后背。
她歪着脑袋看人,浑身散发着一种迷人的慵懒。
头顶昏黄的灯光笼罩在她身上,显得肤光透亮,欺霜赛雪,脸上细细的绒毛也染了一层淡金色,衬得她整个人,犹如戴了光圈,说不出的动人,如同画里人,比红霞娇艳,比春花柔美,楚楚动人,明媚袭人。
周悦一个女人,尚且一寸一寸地看,怎么都看不够,更别提男人了,眼神都移不开。
若不是她带着三个孩子进来,三个孩子都叫她妈咪,那些男人,都会争相搭讪。
她简直是个妖精!
周悦若不是看到她独处,是不会跟她像现在这样站在一起,对比太鲜明,她不战而退,可是,内心的愤怒和对命运不公的怨恨,让她止不住的想要用言语刺激她几句,就为了,让这张完美的脸上,多一抹瑕疵。
可是,陆然闻言,叫了一声她的名字,然后用意外的眼神打量她,并没有因为她的挑衅而有任何不悦的表情。
周悦恨不得冲过去,把她的脸刮花,“别人都在好奇你的身份,怎么,那场婚礼半遮半掩的,到了这里,也不出去跟大家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
“解释你这张脸,解释你是谁,很多人都对周家的孙媳妇很感兴趣呢。”
陆然浅淡一笑,“他们感兴趣,我就要解释吗?”
“我看你是怕。”
“怕什么?怕我和陆惠子的关系暴露出来?这算什么?事到如今,你觉得还有谁会在意?别说她不是我母亲,就算我和她有血缘关系,我和她同时嫁进周家,我也不觉得是什么值得遮掩的事情,没什么丢人的吧。”
周悦一阵气结,“你整容后,脸皮变得可真厚。”
“没你脸上的粉厚。”
“陆然,你……”
陆然厌烦的挥挥手,“行了,别没话跟我找话说,我就是图个清静,你别来烦我。”
她现在除了家人在她心里占了位置,占得满满的,别的人,别的事,对她构不成丝毫的威胁,引不起她的半点注意力。
周悦想要打击她,抱歉,再激烈的言语也无法在她心里掀起涟漪。
“陆然,你可真够嚣张的!”
“是啊,你现在才知道?我有资本嚣张,你呢,浑身都是污点,像现在这样跟我小小的嚣张一下,也跟小丑没两样,蹦跶得再欢也只是哗众取宠,滑稽可笑,我没有这个功夫去鄙视你,你自己好好反省吧!”
自不量力的女人!
陆然摇摇头,从身后的侧门,走出去。
周悦叫嚷着,“陆然,我话还没说完,我准你走了吗?你给我站住!”
陆然没理她,周悦上前,正要截住她,有人在后面道,“周悦,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是王池御。
周悦冷笑,“你算什么东西!这里是周家!是我家!”
“确实,你姓周,可周家的人,活成你现在这样,也是蛮丢人的。”
“……”
“你说你是周家人,委实是侮辱了周这个姓氏,你自己心里也知道,所以,别再自欺欺人了,也别到处叫嚣,跟一只疯狗似的。”
“王池御,你够了!”
周悦已经够没脸了,陆然是不想把话说得太难看,而王池御,是什么话都敢说的。
王池御冷道,“我不介意你闹腾,你闹腾是给老爷子抹黑,给我们造不成一点伤害,你知道的,老爷子于我们的情意,比不得你。”
是啊,这也是为什么周悦还回来奔丧的原因,这个家里,也就是老爷子对她,还有一点感情,其他人,就算是周程元,都摒弃了她。
活得太不光彩,做人太失败了!
王池御凝了眼走到外面的陆然,“陆然现在的身份是蓝宫明珠,是我二哥的女儿,也是总统的女儿,她身边明着暗着跟了一大批保镖,你要是胆敢碰她一根头发丝,就算她不跟你计较,你的下场,也会很惨!”
周悦倒吸一口气,她刚才,倒是把这个忘记了。
是啊,陆然是蓝宫明珠,她周悦,有什么能力跟她作对?
不由得,想起以前,她还在陆然面前肆意耍横,只因她的母亲陆惠子用不光彩手段嫁给了周程元……
那时候,她欺负陆然欺负习惯了,如今,不习惯的是她,一个是天上的云,一个是地上的泥,周悦深深的自卑!
她垂下头,还没开战,就已失败。
陆然就在外面没走远,她自然是听到了王池御这一番话,她没有回头,也能知道周悦此刻的表情。
只是,她没有太多的闲心去关注这个曾经的闺蜜,有些人,就是过客,过去了,就不提了。
“少夫人。”
陆然侧头,看着面前的老人,腰背依然坚挺,可眉宇间透着哀伤。
他对周炳坤,是最忠心的。
对周靖安,对她,也没有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
身为管家,他无疑是最合格的。
陆然朝他点了下头,微笑着传达善意,“老管家,好久不见。”
老管家挤出一抹笑来,“我很感谢您能过来。”
“他是爷爷,应该的。”
“老爷子后面几年,老了,耳根子软了,受了有心人的撺掇,心思有些偏激……”老管家叹口气,“逝者已矣,少夫人,还请多包涵。”
盖棺定论,功过自有别人评说。
陆然连评说都欠奉,只当他一阵风,刮走了,心上不留下任何痕迹。
“您有什么话,尽管说。”陆然知道,他不会无故前来搭讪。
“我所说的,无非是关于老爷子的事情,少夫人……”
不等他说完,陆然已经知晓,“骨灰是吗?”
“是,望少夫人成全,我对老爷子的最后一点义务还没尽完,这是我的工作,有始有终。”
“那个骨灰盒,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