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澈在血渊深处,承受着万古意志的侵蚀。
>每一缕血雾都裹挟着亿万生灵的怨念与疯狂,试图将他同化。
>他意识濒临溃散,体内玄力却愈发凝练。
>当最后一丝清明被黑暗吞噬的刹那,云澈猛地睁开血眸。
>“不是你们吞噬我……”
>“而是我,要吞了这血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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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渊深处。
这里已非寻常意义上的“深处”,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核心,是这无尽血污与怨毒凝结而成的庞然巨物的心脏地带。
没有大地,没有天空,只有一片无边无际、浓稠到化不开的猩红。粘稠的血浆不再是液体,而是近乎固态的胶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甜腥与腐朽混合的恶臭。它们缓慢地蠕动着,如同某种巨大生物的内脏,每一次蠕动都挤压出更加浓郁、更加沉重的血雾。这些血雾不再是飘渺的气体,而是凝结成了亿万条细若发丝、却又坚韧无比的猩红丝线,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充斥了视野所能及的每一寸空间,也隔绝了所有可能的方向感。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空间在这里扭曲坍塌。只有永恒的猩红,以及那在猩红中永无止息、足以撕裂神魔心智的尖啸与哀嚎。
云澈悬浮在这片猩红炼狱的中心。
他周身赤裸,皮肤早已不复昔日的神光湛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病态的、仿佛被污血浸透的暗红。无数条猩红的丝线,如同活物般刺入他的皮肤,深深扎进血肉,甚至缠绕上骨骼。每一次那粘稠“大地”的蠕动,都牵动着这些丝线剧烈震颤,将一股股无法言喻的冰冷意志强行灌入他的躯体。
那不是简单的痛苦,而是亿万个被血渊吞噬、扭曲、最终只剩下纯粹负面情绪的残破意志的疯狂冲击。绝望、怨毒、憎恨、疯狂、诅咒、贪婪、嗜血……世间一切至暗至邪的情感,被压缩、提纯,化作亿万根无形的毒针,狠狠刺入他的灵魂深处。
“杀……杀光所有……”
“痛苦……一起痛苦……”
“血肉……我要新鲜的血肉……”
“背叛……都该死……全都该死……”
“力量……给我力量……吞噬……吞噬一切!”
无数混乱、尖锐、重叠的意念碎片,如同永不停歇的潮汐,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云澈的意识壁垒。每一个碎片都带着一个沉沦生灵最后的绝望嘶吼,带着要将后来者一同拖入无间地狱的恶毒执念。它们撕扯着他的神智,试图瓦解他最后的清明,将他彻底同化,成为这无边血渊中又一个浑噩的怨灵,成为这永恒炼狱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云澈的识海,早已化作一片沸腾的血色怒涛。属于他的意志,如同一叶在惊涛骇浪中苦苦支撑的孤舟,随时可能被彻底倾覆、撕裂、吞噬。他紧闭着双眼,眼睑下的眼球在疯狂地转动、震颤。牙齿深深陷入下唇,暗红的血珠渗出,瞬间便被周围贪婪的血雾舔舐干净。他的身体,在这亿万怨念的冲刷下,本能地剧烈痉挛着,肌肉扭曲虬结,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然而,在这濒临彻底崩溃的边缘,一种诡异的变化,正以他破碎的躯体和混乱的识海为熔炉,悄然进行。
每一次那亿万怨念的冲击,每一次那猩红丝线强行注入的冰冷“养料”,在试图将他毁灭的同时,也如同最狂暴的锻锤,狠狠地敲打着他体内残存的、属于他自己的玄力本源。
那些源自逆世天书、劫天魔帝剑、龙神源血、凤凰涅盘之炎……来自他过往无数奇遇与生死磨砺所凝聚的磅礴力量,此刻被逼迫到了真正的绝境。求生,是万物最原始的本能。这些力量在主人意志濒临溃散的威胁下,在外部毁灭性压力的极限压迫下,非但没有被污秽侵蚀殆尽,反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求生意志!
它们疯狂地收缩、凝聚、提纯。
杂质被那至邪的怨念洪流强行冲刷、剥离、湮灭。原本浩瀚如海的力量,在毁灭的压力下被极限压缩,体积急剧缩小,但密度却以几何倍数疯狂攀升!每一次冲击,都像是一次千锤百炼的残酷锻造,将驳杂驱除,将精粹淬炼。金色的神力、漆黑的魔息、赤红的凤凰炎、苍青的龙罡……这些原本泾渭分明、甚至互相冲突的力量属性,在这毁灭性的熔炉里,在主人意志摇摇欲坠的统御下,竟开始产生一种奇异而暴烈的融合趋势。
它们不再泾渭分明,而是彼此纠缠、撕咬、碰撞,在毁灭的边缘迸发出更加强大的抵抗之力。一种混沌的、原始的、仿佛天地初开时的狂暴气息,正从云澈千疮百孔的身体深处,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滋生出来。
他的身体表面,那些被猩红丝线穿刺的伤口周围,不再是纯粹的污血暗红。一丝丝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奇异光芒开始浮现。那光芒色泽混沌,难以名状,仿佛包含了所有的色彩,又仿佛吞噬了所有的光线。它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地抵抗着周围猩红血雾的侵蚀,在污秽的皮肉上勾勒出神秘而古老的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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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光芒,是毁灭边缘挣扎出的新生,是极致的污秽压迫下,被强行淬炼出的、属于云澈自身力量最本源的混沌精粹!
但意识的战场,却愈发凶险。
亿万怨念的冲击永无止境,层层叠叠的负面浪潮,一次比一次凶猛。那些混乱的嘶吼与诅咒,渐渐化作了无数张扭曲变形、充满了无尽恶意的面孔,它们狞笑着、哭嚎着、咆哮着,在云澈的识海中横冲直撞,撕扯啃噬着他最后的神智堡垒。
“放弃吧……融入我们……成为永恒……”
“痛苦……只有融入……才能解脱……”
“看……你的身体……多么肮脏……多么污秽……这才是你的归宿……”
“恨吧……怨吧……和我们一起……诅咒一切!”
属于云澈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越来越遥远。那代表着自我认知的孤岛,在无边血海的淹没下,正一点点沉没。仅存的一丝清明,如同即将燃尽的灯芯,在狂风中剧烈摇曳,光芒黯淡到了极致。
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的墨汁,带着亿万生灵沉沦的冰冷与死寂,从识海的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它们贪婪地舔舐着那最后一点摇曳的微光,要将它彻底吞噬、同化,将这个闯入者,彻底变成血渊意志的一部分。
光点,越来越小,越来越黯淡。
就在那最后一点微弱的灵光,即将被无边的黑暗彻底吞没、熄灭的刹那——
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超越了一切痛苦、绝望与疯狂的本能,如同沉寂亿万载的火山,轰然爆发!
那不是思考,不是决断,而是生命在濒临绝对虚无时,爆发出的最原始、最狂暴、最不顾一切的求生咆哮!
“呃……啊——!!!”
一声不似人声、仿佛来自九幽炼狱最深处的嘶吼,猛地从云澈的喉咙深处迸发出来!那嘶吼带着撕裂灵魂的剧痛,更带着一种焚尽一切的狂怒!
紧闭的眼睑,霍然睁开!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