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洛生脸色骤然变得惨白。
第62章
张成宴踱步走入特务处大牢的时候,容述正坐在牢房里的凳子上,手里拿着一张泛黄老旧的报纸。早两年的报纸了,不知经过多少人的手,还带着发黑的血渍。
张成宴脚步顿了顿,盯着容述,他是刚到戏班就被带到了特务处,身上穿着旗袍,耳边挂的是珍珠耳坠,分明是个男人,穿成这样,要是别人就显得不男不女,恶心怪异,偏容述生了副雌雄莫辨的好皮囊,竟也丝毫不违和。
张成宴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走近了两步,守在一旁的人赶忙打开牢房大门。开门的动静不小,容述却懒洋洋的,头都没抬。这么多年了,张成宴早见惯了容述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反正如今容述是他阶下囚,也不恼,只嘲道:“你倒坐得住。”
容述淡淡道:“你耽误了我一场戏。”
张成宴嗤笑道:“容述,你还真当戏子当上瘾了。”他的目光落在容述脸上,语气里有几分恶意,“想唱戏,就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命出这个牢门了。”
容述慢慢地将报纸发皱的边角捋平了,没搭理张成宴。张成宴坐在桌上,看着他手中的报纸,道:“你知道上一个待在这个牢房里的是什么人吗?”
“一个地下党,”张成宴盯着容述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被抓进来的时候也是像你一样,看着这张报纸,”他又笑了声,“骨头硬啊,拷问了三天一个字都不肯说,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皮肉,指甲都活生生地拔了,那惨叫声,啧,都让人想给他个痛快了。”
容述慢慢笑了,说:“哦?”
张成宴道:“可惜了,打了一针没捱住,什么都交代了。”
容述说:“你的丰功伟绩,和我说做什么?”
张成宴看着容述,脸上的笑意倏然淡去,他突然出手掐住容述的脖子把人往桌子上一怼,沉声道:“少他妈给老子装傻!容述,看在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痛痛快快把话交代了,给你一个体面。”
他出手快,额角撞上桌子发出一声闷响,容述皱了皱眉,脸色也变得阴沉,“松手。”
张成宴扼着容述的脖颈,看着他因窒息迸起的青筋,眼里含了冰,心里竟滋生了几丝畸形的快意。张成宴手指收得更紧,低下头,鼻尖闻着了容述身上的香水味,是法国的香水,淡淡的,勾着人去闻一闻,却又透着股子高不可攀的冷。张成宴的目光落在容述的耳垂上,成色顶好的珍珠耳坠,不是没见人带过,他的一房姨太太就喜欢这些小东西。
可这东西戴在了容述身上,就多了几分不可言说的意味。
他晃了晃神,手指力道松了两分,还没反应过来腰腹就挨了一记重击,张成宴闷哼了声,他反应敏锐,堪堪退了两步,容述一拳已经挥了过来。张成宴是正经的军校出身,手头功夫过硬,不过几分钟,二人已经交上了手。一拳一脚都是实打实的,牢房外的人乍见这变故,慌了神,直接拔了枪,怒道:“姓容的,再动手开枪了!”
张成宴脚下退了步,擦了擦嘴角的血,直勾勾地盯着容述,头也没抬就骂了声,“滚!”
容述神情冷漠,说:“张成宴,你们凭什么审我?”
张成宴冷笑道:“你难道不清楚?”
容述看着张成宴,冷冷道:“我知道什么?”
张成宴心头骤然烧起一簇火,抬腿就朝容述踹了过去,二人又动上了手,拳脚记记到肉,老旧的桌子都砰的一声碎了。张成宴是军校顶出色的学生,又经了这么多年磨炼,下手力道刚猛,绕是容述,应了几招,面色也有几分不虞。挨近了,张成宴盯着那张脸,咬牙切齿道:“勾结共党的事你也敢做!”
“你们容家这百年基业不要了?!”
容述冷笑了声,“红口白牙全凭一张嘴。”
张成宴说:“没有证据,特务处敢请你容老板吗?嗯?”
“这几年你们做的这种事还少么?”容述口中尝着了铁锈味,他一个用力将张成宴掀翻在身下,手中极快抓了支断裂的木桌腿,直接就抵上了张成宴脖颈。断茬处都是细刺,挨着他的脖子,一下子就扎出了几滴血珠。
张成宴胸口起伏,眼神凶狠地盯着容述,容述面无表情地看了眼牢房外拿着枪警惕地看着他的人,对方忌惮地攥紧手枪,喝道:“放开上校!”
容述嗤笑了声,他看着张成宴,手中用上两分力,张成宴眉毛紧皱,冷声说:“你杀了我你也走不出特务处。”
容述淡淡道:“张成宴,你敢杀我吗?”
张成宴瞳孔一缩,容述恍若未觉,说:“你说我……”他玩味地笑了一下,“共匪,地下党……啧,你要有证据,就不是来戏班抓我,早就大张旗鼓闯入容公馆,查封容氏了。”
“你不敢,”容述说,“你上面的人也不敢轻易杀我。”
张成宴漠然道:“在这儿,你能嘴硬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