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日本人势盛,李先生为保家业投日,是李先生的选择,无可厚非。可李先生一旦帮着日本人对自己人下手,这份罪孽,李先生担得起吗?他日,日本人被驱逐出境,清算这一笔笔血债时,李家的子孙后代,又受得了吗?”
谢洛生语气冷静,不紧不慢道:“家父曾在我面前夸赞李先生是聪明人,最是有远见——”
李耀泽打断他:“谢远行那个老东西能说我一句好?”
他冷笑一声,“牙尖嘴利,谢洛生,你把话说得再漂亮又怎么样,我洗不干净了,容述想干干净净的抽身而退?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谢洛生看着李耀泽,反问道:“那李先生想怎么办?”
“拉容先生投日?”谢洛生笑了声,说,“李先生,你应当是明白的,我容叔叔从来不惮世间恶名,人要是被逼急了,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去年,日本人就曾数次去喜悦楼请容先生去唱堂会,真的只是唱堂会?依容先生的声名威望,李先生,容先生出现在商会,真的是你所想看到的?”谢洛生微微一笑,语气有几分冷硬,“到时容先生一定会记得李先生今日‘提携’之恩。”
李耀泽一言不发,半晌,道:“好,好你个谢洛生!”
“李先生过誉,”谢洛生说:“李先生想必也知道,我本职是医生,无心更无力经营谢氏纺织公司。如今沪城乱得很,听说李氏的厂子也被毁了两个,谢氏纺织公司在英租界内,别的不说,地段极好,现在许多难民涌入租界内,未来收益也很可观,今天我做主,就送给李先生了。”
李耀泽神色微动,看着谢洛生,说:“你舍得?你能做得了主?”
谢洛生笑道:“我是谢氏的少东家,我能做主,就当是和李先生结个善缘,这个厂子在李先生手中,也能有更好的前景。”
李耀泽上下打量着谢洛生,道:“你比容述识时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