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光主舰刺破云层的瞬间,黄土坡的夜空像被撕烂的麻布。蜂巢状的舰体表面,液态金属如融化的水银般流动,折射出苏联红旗、纳粹鹰徽、日本旭日旗的残影——这些历史的血痕在金属波纹中扭曲融合,最终凝固成一面陌生的旗帜:麦穗缠绕的齿轮,中心嵌着青铜钥匙图腾。
“嗡——”
低频轰鸣从地核深处传来,陈北河的臼齿因共振发酸。数百架绿光飞行器从蜂巢孔洞中倾泻,机翼边缘的锯齿状结构划破空气,发出毒蛇吐信的嘶嘶声。
麦田的异变最先爆发。
飞行器掠过之处,麦秆如被无形巨刃切割,断口整齐得骇人。倒伏的麦穗突然暴长,茎秆纤维金属化,眨眼间蹿成五十米高的晶柱。每根晶柱顶端裂开六边形喷口,“噗噗”喷射出青霉素孢子云——云团中裹挟着微型银针,针尖刻着村民的生辰八字,针尾的倒计时统一指向71:00:00。
“井水…井水在倒流!”春花嘶哑的喊声淹没在轰鸣中。
村口的百年老井喷出浑浊水龙,水花在半空凝结成冰晶管道,管壁内嵌着齿轮与血管交织的输送系统。陈北河亲眼看见王瘸子的晶化残骸被吸入管道,像货物般滑向主舰底舱——那里张开的舱门内,隐约可见堆积如山的青铜棺椁。
最诡异的莫过于变异村民。他们集体僵直如提线木偶,青霉素心脏迸发的绿光在空中交织成网。老支书的胸腔突然炸开,飞出个齿轮拼成的十字架,机械祷文从齿轮缝隙中挤出: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收割速速降临……”
陈北河的手背烙印灼如烙铁。他踉跄着退到晶柱旁,突然浑身血液冻结——
那些直插云霄的晶柱,竟以北斗七星方位排列,柱体表面的螺旋纹路与父亲遗物青铜怀表的内部齿轮完全一致!记忆闪回至重生那日:暴雨中,父亲僵硬的掌心死死攥着怀表,表盖内侧刻着“1983.7.16”的血字。
“这不是巧合…”他颤抖着掏出怀表贴向晶柱。
“咔嚓!”
表盘突然崩裂,齿轮弹射嵌入晶柱表面的凹槽。整根晶柱骤然透明,露出中心管道——
一具具晶化尸体正在管道中上浮,每具尸体的天灵盖都嵌着微型发报机,天线直指绿光主舰!
(此刻,主舰核心舱内,机械春花的全息投影突然睁眼。她的瞳孔映出陈北河的身影,唇角扬起冰冷的弧度:“密钥已确认,准备记忆收割协议。”)
七道绿光柱刺穿云层时,空气被电离出焦糊味。光柱内流转着粘稠的液态金属,每个光茧破裂的刹那,陈北河的耳膜都承受着时空撕裂的剧痛——
1943年春花赤足踏出光柱,和服下摆沾满发黑血渍。她脖颈插着日军实验编号牌(NK-7-493),手中结晶化的《圣经》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照片——正是伊万向孕妇注射青霉素的画面。
1966年春花的三线工程制服上,喷溅状血迹已氧化成锈斑。她腰间的德制听诊器胶管突然勒住陈北河的脚踝,听筒紧贴他太阳穴:“听见了吗?你父亲临终时的心跳…每分钟716次…”
2023年机械春花从光柱中浮空而降,机械义眼的瞳孔分裂成数据矩阵。她脖颈的北斗七星银针阵列突然解体,针尖悬浮组成俄文单词“Память(记忆)”,每根针尾都拖拽着一条脑神经标本。
“哥哥,你才是最后的活体密钥。”
七重声浪叠加的瞬间,黄土坡的地面如波浪翻滚。陈北河被音波掀飞,后背撞上晶柱的刹那,柱体表面突然浮现父亲临终的影像——老人被钉在青铜棺内,胸口的钥匙状烙印正与陈北河手背共鸣!
七位“春花”化作光球撞入现世春花胸膛时,矿井方向传来青铜棺椁的轰鸣。
春花的旗袍从领口开始晶化,皮肤下浮现七条时间线的血管纹路;
她的左眼虹膜炸裂成七重同心圆,每层圆环都在播放不同年代的记忆碎片:日军实验室的惨叫、三线工程爆破现场、未来舰队的意识上传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