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铮死死咬住牙根,目光充血环视四周,因为极端愤怒而瞬间升高的血压让他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手里的牛皮纸、上面的字、以及不远处的相机和桌椅都在视野里变得扭曲起来,耳朵里也响起噪音似的嗡鸣声,像有人正用尖锐的东西在光滑的镜面用力摩擦,难受得他后颈青筋暴起,头顶却若有似无地吹来带有烟味的气流,提醒他外面正发生的一切。在这个舒墨根据他不堪过去改造的房间里,容铮产生了一种现实和虚妄正在逐渐混淆的错觉。
仿佛他正置身在精神病院里最邪恶的紧闭室里,而不远处那扇虚掩的门不知什么时候会被人拉开。
他甚至产生了幻听,隐约听见门外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是皮鞋敲打在地砖上,发出的格外清脆的声响,步伐不紧不慢,按照某种有序的节奏,像上世纪的绅士。
混合着鲜血和消毒水的气味刺激着他的嗅觉神经,他恍惚间余光看到身边有黑影在晃动——一个瘦弱单薄的身影摇摇欲坠,他垂着脑袋,像漏气的气球,尖尖的下巴抵在胸口,双膝跪在地上,把背躬成孱弱的弧形,单薄的布料下后脊梁的骨节根根分明,他肩膀一耸一耸,正埋着头低声抽泣,手下的动作却不敢停,艰难地用蘸了血的钢笔在牛皮纸上写字。
容铮什么也做不了,他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房间,等回过神来,再看向室内,一切空空荡荡,没有半个人影,刮出来的风依然带着干燥剂和人工香薰的气味,宛如他来之前,那里面的时光永远凝固在了舒墨记忆里的某一刻。
可是,舒墨为什么要弄出这样的房间?
他抬手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轻轻闭上眼,做了个深呼吸。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咔哒”一声,。
在门上方支出来的监视器,忽然转了个头,直直地对准了他。
容铮猝然抬头,和监视器沉默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