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二活了十几年,经历过不痛不痒的生离,也品尝过天人永隔的死别,前者是他那个没良心的父亲,后者是他的亲外婆,但事发时他年纪尚小,并无法切身体会梁媛当时的肝肠寸断。
外婆身体一直不太好,长期卧床,终于还是没能扛过时间和病魔的双重摧残。他只记得自己当时问梁媛:“外婆不喊疼了,她是不是好了?”
“外婆没有好。”梁媛抹了把脸上的泪,低声告诉他,“但她以后再也不会疼了。”
小孩子不理解死亡,认为那是另一种形式的痊愈。
晏白青果然第二天就回来了,还带回来好几辆贴着“殡葬一条龙”的车。
这两天降温,正午时分,悬空的艳阳如同冰箱里的灯,徒劳无功地将光辉洒向人间。晏白青穿着件下摆及膝的铁灰色风衣,站在殡仪馆的运输车边等着工作人员将遗体搬下来,整个人看上去格外冷冽。
按当地的传统,灵堂得设在逝者生前居住的家里,且得赶在春节前下葬,否则就要过了正月初五才能再办。
两个工作人员动作娴熟,仿佛在卸一件货物,而后让晏白青签了单据,很公式化地留了一句“节哀”,开着车绝尘而去。
晏白青把单据收了,这才把目光对焦到沈示脸上,他眼白里缠着的细微红血丝,一双颜色略浅的眸子看上去疲倦而颓靡。
“脑溢血。”晏白青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上星期的事,最后还是没能抢救过来。”
“晏外婆……”沈示想问的东西太多,又似乎都无关紧要,他踌躇了半晌,最后还是只说了一句,“你不要太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