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记得那晚的月亮是缺是满,只知道暖白的清辉落入夏惊蛰眼里,既清且亮,是他见过最完满的月色。
冷不丁想起来,才发现他曾经遗忘了那么多,险些错过倥偬世间至胜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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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时分,夏惊蛰被自己压麻了腿,迷迷糊糊醒过来,一惊,几乎以为还在梦里——窗外掠过一片白晃晃的影子,飘来荡去,似乎就在距他们咫尺的地方。
不久前密室逃脱里的惊骇骤然涌上来,同脑海中出奇清晰的想象重合,陡然扼断了他的呼吸,连同堪堪出口的一句脏话。
冰凉的手指下意识蜷起,他才察觉自己攥着某人的衣服,偏高的体温自指尖传入,略微抚平了他的惊骇——枕霄就这么任他架着胳膊,睡得正熟。
夜深人静时候,他总不能扰了旁人安眠……夏惊蛰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去想窗外飘乎的鬼影,就当那是半梦半醒间荒谬的幻觉,然而他实在怕鬼,即使有意转移思绪,过分逼真的画面还是在眼前反复闪回,从窗外的白影到开门落下的“尸体”,再到更为久远却依旧清晰的记忆,就这么毫无规律地复现轮转,将他的睡意驱散一空。
良久,他还是没能忍住,屏着呼吸挪动些许,贴到了枕霄身边,试图借此汲取一点安全感。
贴得有些紧了,其实不太礼貌——他并不想吵醒对方,却又忍不住心存侥幸,希望枕霄睡得不那么沉,能醒过来“管管他”,总好过被臆想中的鬼影缠得喘不过气,一个人熬到天明。
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在夏惊蛰默数到三百三十一的时候,被他压着的手臂动了动,少年低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无波无澜,似乎有些茫然:“你是醒了还是梦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