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我为什么生气?”江畔笑意不减,“我是真的觉得你说得很好,还很对,已经往死里整她了,剩下的惩罚就交给律法,我们没必要为了她损自己的功德。”

见月眨眨眼,“你怕了?”说着抿嘴一笑,“嗯,没错,为了孩子你也得积点德。”

江畔蹙眉,“听听你这话说得,跟我做了什么坏事似的。”

见月还是笑,笑着笑着长出一口气,说了句“谢谢你”,这话说得猝不及防,江畔挑挑眉,“为什么谢我?”

“你让我体验了复仇的快乐,也体验了放下恨意的轻松,”见月说着拍拍心口,“当然,最重要我善良。”

江畔看着视频里傻乎乎的见月,唇角上扬,顿了顿,话题一转,问起见月凭她家的人脉资源,难道不能把开庭的日期确定下来。

见月当即明白她的顾虑,也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于是给江畔吃了个定心丸,“我已经拜托李继哥了,应该很快就可以确定。”

江畔“哇”一声,感叹,“你们有钱人真是可以为所欲为啊。”

见月开心,畅想未来,“她做的那些事起码得够她判个十年八年的吧,等判决下来,我立马把你接回来。”

江畔眼里带着憧憬的光,不过十年八年怎么行,她那颗“邪恶”的心又升起来了,恶劣的想如果能让那货关上一辈子那应该才算后顾无忧。

混蛋,相比较恶人,好人似乎更难当。

几天后,李继那边办好了事情,开庭日期确定在了下个月初二,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日期一定下来,见月安心不少,去疗养院跑的次数也少了,现在她已经不想再跟“江畔”演什么让人倒胃口的恩爱戏码。

见月没想到,再又过了几天后,眼看着要开庭,疗养院那边却传来消息,“江畔”因康复器械造成了不可逆转的糟糕状况,导致下半身永久性瘫痪,且失去了知觉。

因这个突然的医疗事故,开庭日期自然还得往后延迟。

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传来,见月就给江畔打电话问是不是她背地里找人动了机器的手脚让“江畔”瘫痪。

听了见月的话,江畔眉头一皱,随即否定,但见月似乎不太信,“真的?”又说,“我不是责怪你,只是觉得有些没想到。”

因为根据见月的了解,江畔确实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江畔无奈,“不是我。”顿了下,强调,“不可否认我确实想过,但我更会考虑你的感受。”

闻言见月松口气,“我只是,嗯,有句话叫若想人不知除非己不为,我担心如果你真的做了,这件事会成为别人握在手中的牵制你的把柄,毕竟故意伤害人是违法的。”

江畔温和地说:“傻瓜,我心里有数。”

见月说她得去趟疗养院,江畔同意她去,这事发生的突然是要到那里问问具体怎么回事。

挂断电话,见月换了身复古红丝绒连衣裙,“江畔”说过她最喜欢看见月穿这种红了,别人穿也许显老,可是见月穿却高贵,宛如小说里走出来的豪门千金。

见月曾笑着跟她说我本来就是豪门千金啊。

这句话“江畔”承认,所以多数时候她都觉得自己是在仰望着她,甚至偶尔时刻会觉得恐怕她努力十辈子也无法跟见月门当户对。

便不可控制的会产生出一种变态的嫉妒心,嫉妒见月为什么这么会投胎,这让“江畔”会意识到相比见月的明亮热烈她是黑暗低沉的。

但这种黑暗却没办法改变,跟见月待的时间越久,她越来越自卑,见月带她见识了她连想都不敢想的奢华,让她觉得自己过去二十年白活了,于是,她开始憎恨父母。

以至于后来,她憎恨很多富人,明明他们还不如她聪明不如她努力不如她好学,却能轻松赚很多很多很多钱,太可气了。

就连那些跟她一样的普通人也厌恶,看到他们就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拼了命的想要跳出那个贫困的圈子,可怎么努力都比不过那些生下来就赢在起跑线上的人。

到最后“江畔”魔怔一般憎恨这个不公平的社会。

凭什么她一生下来就不是富人?

凭什么这么多有钱人不能有她一个?

为什么她的父母这么没用?

为什么见月这些人明明跟她一样没有三头六臂特异功能,却这么有钱?

心里的黑暗一旦滋生,“江畔”就难以自控,最明显的是她对见月的“爱意”变了,她想站在比见月更高的位置,俯瞰见月这种豪门千金。

不仅如此,她想要让见月身边那些所有有钱人有一天都仰着头看她,看她的眼神中像是看神。

于是她变得不折手段,把见月给她的爱当作往上爬的梯子,把见月当作工具人。

见月不傻,枕边人变没变她能感受的到,她也曾半夜问尹丽,试图想从别人口中获得“江畔”还是爱她的,只是热恋期过了。

也曾跑去问某些情感博主,也会上网搜索许多情感解答,还会测塔罗牌,更会跑去祈福她们俩能白头到老,什么傻事都做过。

可她就是没改,她对“江畔”抱有幻想,她会试着现在“江畔”的角度思考。

见月知道她爸爸对“江畔”一直瞧不上,就跟她爸打赌让“江畔”去公司,即便从底层开始,她也能走到最高层。

因为见月坚信“江畔”有这个能力。

但见月从没想过让“江畔”进公司是最错误的决定,这件事加剧了“江畔”跟见广涛的矛盾,也促使了后面很多次因“你爸针对我”而产生的争吵。

去疗养院的路上,见月望着车窗外的风景,回忆着很多事。

以前想不通的某些事在今天好像突然想通了。

她和“江畔”之间,谁对谁错已经不重要。

因江畔的突然出现,见月没有好好跟“江畔”有正式的结束。

如今,这一年兜兜转转发生了太多事,让她和“江畔”又“在一起了”。

即使她们俩都清楚,这个“在一起”充满了阴谋,充满了欺骗,她们面和心不和,她们各怀心思演着戏给外人看也给她们自己看。

见月决定了,今天就好好跟她来个正式的结束。

推开病房的门,见月看到病床上躺在那的“江畔”,见月脱下外套,一袭酒红色连衣裙走到床边。

刺眼的白灯映在“江畔”苍白的脸上,把她衬得更是毫无血色。

察觉到有人影落下来,“江畔”缓缓睁开眼,当看到见月,她并没有很吃惊,而是平静地说:“你来了。”

见月也很平静,就连往日的厌恶感也没了,看着“江畔”那双缠满白纱布的双腿,“你的腿……”

“废了,”“江畔”接话,声音依旧很平静,就仿佛废掉一双腿的人不是她一样,“瘫了。”

见月眉毛微微皱了皱,声音里不免带了点真诚,不像往日的虚假,“到底怎么回事?”

“江畔”突然笑了笑,看着她,“不是你做的吗?”

见月表情一滞,随后否定,然后看着她问,“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江畔”眼神生冷,“这段时间你不是在我身上做了很多事吗?见月小姐难道还需要我一一列出来吗?”

见月站在那没反驳。

“江畔”闭了闭眼,然后挣扎着想要坐起上半身来,可费了好大劲,狼狈地才靠向床头。

这期间见月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那么站着看着。

“江畔”靠着床头喘了口气,“现在看到我这样,你很开心吧?你做的那些事无非是为了报复我,包括让我瘫痪。”

见月开了口,“你瘫痪的事不是我做的。”

“江畔”苦笑,丝毫不信,眼里全是阴郁,“月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变了,见月也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