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反应过来,不听话的手指已经拨出去一个电话。
他盯着屏幕中央的名字,正想着这号那人已经很多年没用了,电话就打通了,发出“嘟嘟”的声音。
他一瞬间瞪大双眼,竟不知该如何。终于想起来惊慌地准备掐断电话,那头却很是巧合很是配合地接起来。
然后有南听见了。
缠着困倦与睡意,挟带惊讶与不确定,干净清澈又略带没睡醒时迷迷糊糊的鼻音的、他期待了八年、踌躇了八年、难忘了八年、又有八年不曾听见的、七分熟悉的嗓音:
“有南?”
他听见了。
有南怔住。
他感到自己呼吸发紧,浑身发烫,握着电话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猝不及防。
他飞快地想着该怎样开口,第一句话该说些什么。他张了张嘴,却一个音都发不出。
“是有南吗?”之凌掀开被子,坐起来,又确认一遍电话号码。
有南也起身,匆匆忙忙倒了一杯水喝一小口,深呼吸几次,才轻轻开口:“是我。有南。”
他在黑暗中轻轻坐回床上,心跳如擂,呼气的声音都小心翼翼地压抑着,只是忍不住嘴角上扬。
他想,这样一通电话,于你只是一次不经意的谈话,张张嘴,发个声,简简单单,仅此而已,跟吃饭喝水没什么两样。
但于我而言,这就像是一场筹备了好多年的盛大演出,想要每一个细节都完美无瑕,所以惶惶坠坠,提心吊胆,连音调,连节奏都生怕有半点不妥。
即使你困倦迷糊,难以察觉出我的用心,甚至可能明天早晨醒来只当作一场逼真的梦,或者干脆不记得。
即使如此,即使这样,我也想倾尽全力把每一个字都说好。
因为电话那头是你。
因为你是之凌。
之凌开了灯,嗓音有些懒:“我听说你和夏九去水乡玩儿了?”
他偏头用肩夹住手机,站在小吧台桌前,倒了半杯水润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