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开走开!”
卢湛不似平常那般拥住美人,反倒是一把推开了扭来的妾室,面色阴沉发黑,一脚便将院子中央摆着的鱼缸踢翻了——
“来人!人呢!都给我滚出来!!!”
此刻的卢湛一改往日温润夫子的模样,两手叉腰大发雷霆,污言秽语更是张口就来——
“老爷我是白养你们了!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干饭!今日你们要是不给我好好卖力的把玉佩找出来!!就全把你们打发出去卖给人牙子!难得为奴女的为娼!!”
一整日不许吃饭不许喝水更不许休息,院子里的不管是下人小厮,丫鬟婆子,就连他的那三房妾室,也全都被他撵出来找玉佩了。
“找!就是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
卢湛越是喊得大声,心底就越是虚的厉害。
可这东西哪能说找到就找到呢?
直到天黑透了,也没有找到。
卢湛瘫坐在椅子上,两眼无神的厉害——
“会丢在哪儿呢?”
忽然脑子里闪过许多花街柳巷的影子——
“没错!一定是丢在那些地方了!”
卢湛自打卢夫子死后就花天酒地的厉害,那时候卢夫子还没过头七呢,他就整日的醉在温柔乡里
“没错了!那玉佩肯定是丢在哪个温柔乡里了——对!对!对!”
一连说了三个对,那肯定的语气越听越心虚,卢湛的心中全是侥幸。
他以为运气会一直跟着自己,可却不知道运气也会有用光的一天。
萧一瑾回去后,思来想去的无法安坐——
卢湛若是一走,那着线索就全断了,她们连日以来的功夫就全都白费了,可如何才能拦住他呢?况且就算拦恐怕也有心无力吧,毕竟他身后除了蔡云哲还有一个太子爷,可就让他这么走了!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心甘!
忽的一下,萧一瑾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决不能让他就这样走了!
“蓁蓁,拿纸笔来!!”
这时卢府里卢湛将将才让自己心里好受些,正想着等下要去哪个妾室的屋子里,却听见外头下人的禀报——
“老爷,有拜帖。”
卢湛皱了皱眉本想先拒绝,可又怕是哪家大人递来的,不耐烦的问道——
“谁家的?”
“回老爷的话,萧家二姑娘。”
话音刚落,门就被卢湛猛地打开了,只见他两眼冒着精光——
“谁!是谁递来的?”
“是萧二——”
那小厮还没说完,手里的拜帖就被卢湛抢了过去。
“行了行了,下去吧。”
眼睛扒在拜帖上,门就砰的一声被阖上了。
卢湛捧着手里的拜帖仔细瞧了起来,只见拜帖的最下面留有一行小字——
‘今日戌时醉香楼一见’
如果说方才的卢湛只是眼睛冒光,那现在的他则是烟花炸开了脑浆——一脑袋的水。
真是□□熏心的自己爹娘是谁都不记得了。
低头在拜帖上贪婪的闻了闻又嗅了嗅,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忍不住闭起眼睛深深陶醉起来——
顿时就把蔡云哲先前的警告忘得个一干二净了——
满面红光的高声喊道——
“更衣更衣!老爷我要去赴约了!”
卢湛到的时候,萧一瑾已经在里面了——
一袭惨绿色的锻绣荷叶裙,配一身浅粉色的漳绒杭绸,映衬着她白雪般的肤色。
此刻一手勾着酒壶一手端着酒杯,嘴角处微微上扬一抹笑不露齿的浅涡。
顿时让卢湛就看傻了眼,他以为只有自己同萧一瑾两人,却不知在拱门里屋的孔雀屏风后面还藏着素雨素月。
素雨素月不放心萧一瑾一个人,虽说她会功夫,可卢湛毕竟是个男子,若他要是想图谋不轨,素雨跟素月便会从后面现身,来之前都说好了——
素月用花瓶敲他的头,素雨用白石灰眯他的眼,至于萧一瑾就给他来一个乌眼青。
“我还以为这辈子再都没有机会见到你了,想当初咱们是那么的好。”卢湛的声音乍得响起,一张口尽是文人的酸腐气味。
萧一瑾心头阵阵恶心,可还是强压着,颔首道——
“是啊——当时我也觉得跟卢公子甚是投缘呢。”抬手将酒杯斟满便递了过去“这杯我敬你。”
美人敬酒受宠若惊啊,卢湛何时有过这等待遇,想起以前萧一瑾那爱戴不理的模样,心中更是惊诧——
“怎么能是美人敬我呢,分明就是我来晚了,我先自罚三杯!”
一听到他说美人两个字,素月就忍不住的呸了一声‘不要脸’!
萧一瑾也没想到卢湛竟会如此孟浪,看来这人还真是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捏着帕子掩住嘴角“卢公子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这酒量看来也是千杯不醉呢——来来来,再喝一杯。”
卢湛这个人怎么说呢,很明显的小人得志,但他的眼界却又不高,许是骨子里天生的自卑,只要你将他夸得天花乱坠,他便被迷得不知东南西北——
就像现在,明明酒量就不好,萧一瑾一夸他就昏头了,一连又饮下四五杯,走路便摇摇晃晃起来了——
只见他晃着身子凑到萧一瑾的面前,伸手就想要揽住她的肩——
一直躲在屏风后面的素月登时就想冲出去,若不是素雨瞧着不对先一把将她拉住,只怕手里的花瓶就要落在卢湛头上了——
“姐姐——”
“别坏了萧二姑娘的计划。”
萧一瑾可不是吃素的,大漠都去过的人,能将他区区一个小夫子放在眼里吗?
身子一矮,侧身一转就让他扑了个空。
眨眼之间手里的酒杯又斟满了——
“说来我都还没有恭喜卢公子高升了呢,小女子当初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卢公子千万不要放在心上,这一杯就当我来赔罪。”
人家姑娘都喝了,卢湛岂有不喝的道理,就算酒量不行也不能在萧一瑾面前丢了面子啊——
“怎么会?我岂能是那么小气的人呢——我喝!我喝!”
仰着头又灌下一杯——
这一来二去的,卢湛就醉了,不知不觉的眼睛就开始发晕,迷迷糊糊地就趴在了桌子上。
“卢公子?”
“卢公子?”
“你醉了吗?”
连着三声卢湛没反应,看来是真的醉了——
这时一直躲在屏风后面的素雨素月也出来了。
“他喝醉了?”素月瞧了眼桌子上的用眼睛就能数过来的空酒壶,不屑的撇了撇嘴“他这酒量也忒差了吧。”
“现在怎么办?”素雨看向萧一瑾问道。
只见萧一瑾微微弯了弯身子,用力推了下卢湛的肩膀,学着蔡云哲说话的语气,问道——
“那晚的事情做干净了吗?”
卢湛晕乎的厉害,抬不起头只抬得起手——
“我做事你、你放心!肯定做干净了。”抬起的手又落下摸了摸腰间。
萧一瑾蹙起眉,看着她又问道:“你再好好想想,别漏了什么东西。”
“不可能!”卢湛嘟嘟囔囔着“我给、我给叔父送的汤,他、他喝的干干净净,我亲眼看见的,他绝不会醒来!”
此话一出,三人表情皆是一震,大概谁也没想到卢湛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卢夫子可是他的亲叔父啊——
“过来搭把手”萧一瑾说道。
三人合力将卢湛扔到了屏风后面的床榻上,随后萧一瑾对着伙计招了招手,不时龟公便背来一个姑娘,扔了进去。
“外面的人还一直说是卢夫子看书看睡着,不小心打翻了烛台,才引起的失火,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素月只觉得一阵阵的胆寒,亲侄子竟杀了自己的亲叔父,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素雨点点头也跟着说道:“宝哥儿一向敬重卢夫子,哪怕就是远在漠北也不忘在信中差人送上挽联,若是她知道竟是这样,还不知会如何震惊呢。”
“所以我们更加不能打草惊蛇——”萧一瑾扬着头,沉思道:“这其中牵连的太多了,明日就让他回去,但要记着一定一定防着蔡云哲。”
三人分道而行,素月眼瞧着萧一瑾要走远了,忽的撇下自家姐姐快步跑了过去——
“萧二姑娘!”
萧一瑾转过身来“怎么了?”
素月有些脸红,垂着头小声说道:“之前的事情,对不起。”
萧一瑾微微一怔,瞧着眼前这个红着脸的小丫头,深知她是直率快口的热心肠,面上不禁一笑——
柔声道:“我早忘了。”
————
漠北全胜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晋京里外,牯鲁哈儿被打的溃不成军,签订了百年休战协议,愿做大晋的附属国,年年进贡岁岁称臣,共结永好。
蔡云旗跟萧维丞一道返回,先进宫面圣接受隆恩,等一切告罄,二人方才出宫回府。
萧府自然是一片喜庆,为了这一天蔡依芙老早就准备了。
郡王府里——
蔡云旗一进清心苑的屋子,就跪了下来——
“孙儿不孝。”
“快起来。”
方清韵的身体在蔡云旗回来之前就已经养好了。
“他们说祖母病了,都是孙儿不好。”
蔡云旗对这件事自责不已,可当时情况危急,不得不瞒着,幸好祖母没事,不然自己一定抱憾终身。
方清韵哪里舍得蔡云旗一回来就给自己下跪呢,心疼的摸着蔡云旗的脸,嘴里不住的念叨——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祖孙二人还没说上几句话呢,前院的绿蓉便来了,说开席了,就等宝哥儿过去呢——
“祖母,那我先过去。”
“去吧去吧,你也该在他们面前露露脸。”
前院的宴席甚是隆重,都快赶上宫廷御宴了——
可却总是感觉少了点什么,蔡云旗环视一周——
知道了——少了人情味。
在座的除了蔡文征,怕是没有高兴自己回来的吧?
“我敬大哥一杯——”蔡云哲端起酒杯,眼神里闪过一丝阴鸷,随即便又消失无踪。
“好啊。”蔡云旗仰头一饮而尽。
你要玩,我就陪你玩到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