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女人三十来许的样子,叫大牙婶。这个诨号的由来是因她有两颗大门牙,比旁侧的牙都大了不少,再加之是杂院有名的大嘴巴,所以久而久之就叫她大牙婶了,她的本名倒是无人能记得了。
她嫁给了一个叫来福儿的裱糊匠,而她自己则是在一家姓赵的老爷家当女佣,不过她太胖了,精细的工作做不来,只能做些倒夜香、刷马桶的粗活。
“亲戚?”徐三儿怔了一下,打量了一下自己。黑黄色的马褂,倒不是经年不洗,只是传了十来年,洗不干净了。破布鞋、打着补丁的裤子……,浑身上下没一件看得入眼的地方。这打扮在乡下很普通。
毕竟他只是一个马夫。
他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像极了少爷。
“是的,我是他的亲戚,一个堂叔。”徐三儿知道徐二愣子的好面子,所以他喉头滚动一下,决定自己受点委屈。
娃……憋屈啊。他可不能再添乱了。
他受惯了,也不介意。
“是我的爹!”
徐二愣子皱了一下眉,回了一句。紧接着,他又向前走了小半步,打开了杂院的赁房,又强调一句,“大牙婶,这是我的爹。我爹打算来县城讨生活,想做一个篾匠,他手艺不错,来福叔……”
“你的爹?”胖女人扭头后,有点瞠目结舌。她没想到,一个看似乡下穷鬼的老汉,竟然是这学生的亲爹。只不过她也是见惯了风雨,很快就回过了神,“篾匠?我会招呼我家男人留意的。”
几句简短的话。
徐二愣子道谢了一声,引徐三儿入了屋。他在杂院也生活不久,但因他是弘文学堂的学生,会写字、算术,又在工房有抄书活计,所以在杂院的地位数一数二,大牙婶、小宝子、超叔这几个在杂院的住户都隐隐巴结着他。
“爹,你要是累了,先睡,我去找一下主家。”
他道。
看似是一件屋子,但住一个人,还是住两个人,是有区别的。要是临时住几天,也无需和房东打招呼。但徐三儿是常住,就得和房东说一下,另给一锭的价钱。舍钱买一间屋子,徐三儿和他都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