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结发受长生

许明月眼前一黑,一股极强的力量将她猛的向外推去,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又昏了过去。

朦胧间,她看见那位名震四海的拂衣师祖徐徐钻回牌位,一缕黑烟向上袅袅升起,继而消失不见。

“孩子。”李如风笑笑,他最后伸出手,想再摸一下许明月的脑袋,却发现自己的手倏然穿过她的发间,他收回手,站在原地,轻声道:“跨过这条河,一直往前,就能到山脚了。”顿了顿,又接着道:“回去让师兄师姐们好好练剑。”

许明月不动,她好像被定住了一般,眼见着师父的身体一点点变的透明。

末了,李如风回过身,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嘴唇翕动,低不可闻的道了句:“师父走了。”

说完,他就碎成一把金光消失怦然在许明月眼前,犹如地上蒸发干的水汽,从未存在过。

那块红褐色牌位仍躺在原地,许明月将它亲手埋在了树下,像是亲手揭开了另一个开端。

夜晚拉开帷幕,许明月在树下跪了许久,直到她的四肢已经没了知觉,她才踉踉跄跄站了起来,起身后更是一片迷茫,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更不知道出去了要干什么。

她呆呆的抬起头,海棠花幽幽的落在发间,师父的温度仿佛在停留在头顶,她脑子里一会是师父在道亭一本正经的模样,一会又是云海天的一草一木,模糊着,清晰着,那些画面走马灯一般在她脑子里鲜活的打转,全然不顾她想不想看。

据说人死前会看到这一生的走马灯,许明月终于重重的瘫倒在地上,我要死了吗?

她模糊的想。

许明月捂住脸,抽筋拔骨般的疼痛将她包围起来,她好像后知后觉的才接受师父已经走了的这个现实。

她害怕,师父没了,云海天也没了。

师父把他和东明,和拂衣师祖的一切都带走了,那些扑朔迷离的恩恩怨怨他没有透漏一个字,全都被他埋进了土里,连一个仇恨的对象都没能给她留下。

不对,她猛然想起来。

还有姜文昌那个老头子,还有,还有那个鼻孔朝天的家伙。

许明月一骨碌又爬了起来,她像是突然间给自己树立了一个仇人,一个活下去的目标,一个强大而又清晰方向,让她能够从中汲取养分,靠着这股力量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对,她要回去,师兄师姐还在等着她。

星星爬满了天空,许明月赤着脚,淌过了冰冷的河水,这会子清醒过来了,她才发现周围静的让人心慌,只想赶紧离开,去找师兄师姐们。

天不遂人愿,一道黑影从林间蹿了出来,斜斜的挡在了她前侧,粗重的喘息声在黑夜里格外刺耳,那是头生着利爪尖齿的狼,绿油油的眼泪毫不掩饰的盯着这个细皮嫩肉的落魄姑娘,好像下一秒就要把她吞入腹中。

许明月顿住脚步,将剑横在前方,直勾勾的盯着那不怀好意的大家伙。

她屏住呼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好惹,她知道自己不能退缩,这些畜牲精明狡诈,一旦你露出一丝一毫的胆怯,他就能立刻扑上来将你撕成两半。

一人一狼对峙着,那狼似乎看透了她竭力伪装下的脆弱,当即咆哮了一声,压低身子。许明月暗道不好,她紧握着剑柄,手心里满是冷汗,就在那狼扑上去的一刹那,她手臂上的肌肉绷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尖锐的长剑与狼爪相撞,虎口被震的差点握不住剑,许明月侧过身,用尽力气回首一旋,长剑顺利的划破了它的前爪。

那狼咆哮一声,显然是痛极了,转着眼珠子,仍然没有放弃到嘴的美味,正在酝酿着下一次进攻机会。

许明月满心愤懑,她的委屈,痛苦,焦灼不安终于被那低低的咆哮声逼的转成了怒火,她只想出去,只想赶紧找到师兄师姐们,她已经没了师父,再也不能失去第二个人了。

白光飞闪,许明月抢先进攻,长剑上隐隐有光华流转,锐不可当的剑锋撞上了尖利的牙齿,最终捅穿了那狼的口腔,它嘶吼着,利爪在许明月的手肘处留下来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许明月眼也不眨一下,用力将剑又往里送了几寸,猝然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