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其年已经够难过了。
可是陈其年难过的时候也不说,仍然笑眯眯的,努力地让气氛朝好的方向走。
游北甚至惊恐地质疑自我:是不是我太没有用了,所以他才不和我说?因为他觉得就算对我说了,也是没有意义的。
陈其年总是让他有什么事情都要说出来,因为陈其年总有正确的处理方法。
可是当陈其年自己遇到困难的时候,却……
我霸占了陈其年,骗了他,哄着他,占了他的便宜,却没有保护好他,而他也看出来了,只是不拆穿。
这样的想法令游北痛苦不堪,他甚至想打死这么无能又卑鄙的自己。
他恼羞成怒。
陈明在吃痛的间隙里下意识地想要瞪一下罪魁祸首的游北,却在那瞬间被吓得心都漏跳了几拍。
直觉似的,幻觉似的,他感到,此时此刻,自己在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的眼里,是个死人。
更进一步的幻觉是,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此时此刻不是那个孩子了,而是一头正竖起尾巴、浑身炸着毛、龇着森森利齿,对着敌人发出恐吓吼叫的恶犬。
只需要一口,就能快准狠地咬断敌人的脖颈。
就连陈其年的爷爷奶奶,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他们看着游北的脸色,一时都没能够说出话来。
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游北。
陈其年被游北藏在身后,看不见游北的脸,只能看到自己的爷爷奶奶和爸爸神色都不太对劲。他仰着脸看了看游北的后脑勺,想了想,大约猜到了原因,便轻轻地顺了顺游北的背,小声叫他:“小北。”
游北的背脊一僵。
陈其年问:“怎么了?”
游北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回过头去,满脸写着“我清清白白”地对陈其年低声说:“没事,我被吓到了。”
陈其年知道他担心自己,忙说:“别怕,我没事。”
游北左眼写着“无”,右眼写着“助”,垂眸道:“嗯。”
非常委屈又害怕。
他害怕陈其年发现自己的本性,害怕陈其年会被那头既恶心又暴戾的怪兽吓到。
对面的三位家长感到空气在一瞬间顺畅起来,仿佛刚才那股压抑是错觉。
但他们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五秒钟之后,他们发现了哪里怪怪的。
“送陈明去一下小区保健站吧,”陈奶奶沉痛地说,“总之先把胳膊接上。”
被卸了一条胳膊的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