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宁宸被他噎了一下,面色露出了不快,道:“本王如今领管兵部,这次既然奉旨来与大军送行,自然该事无巨细,多问问。”
薛镇举止谦恭,语气温和,继续问道:“问?那殿下可有军符?”
“……”萧宁宸不想薛镇竟然是这等软钉子的态度,只得强打笑容,“本王只是来奉旨送将军,只有陛下诏书,何来的军符?仲敬这是怎么了?”
薛镇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冷道:
“殿下所言差矣,自来四疆军务皆由大将亲理,直接向陛下禀报,因此殿下既然没有军符,又为何要打探末将行事?为何要打探我北疆军机要?殿下,有些话问多了,倘若有什么闪失,末将怕殿下……”
他说着,目光扫过跟着萧宁宸来的四个侍卫。
“解释不清,让陛下寒心。”
萧宁宸的脸色忽得就被他扣了这样的大帽子下来,脸白一阵黑一阵红一阵的:“本王不过问问,薛将军好大的气性。”
“在其位,谋其政,末将只是对陛下忠心而已。”薛镇淡然道,好像刚才那疾言厉色的不是他似的。
萧宁宸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大步就往营内去。
父皇真是老糊涂了,他心想,薛镇冒犯圣驾,父皇却还是把他又打发回北疆军中,让他军权在握,凭什么?
他就不信了,大昭难道就薛镇一个人会与陈国打仗不成?
而在他的身后,薛镇无声冷笑。
他虽然生气萧宁宸对他与李娇儿的无礼,但更多的,是觉得此人愚蠢,不堪为太子之敌。
不管陛下如今对太子有多少不满,太子都是入过行伍、守过边疆、立过些微军功的人。
哪怕如今诸事烦乱,他在京中被困了四年之久,在军中仍有一定名望。
大争之世,自然军功为首要,一个没上过战场的皇子,没亲自领过兵的皇子,凭什么服众呢?
他想着,垂下眼眸。
这次陛下将他从北疆召回,又让萧宁宸领兵部,使得他真的曾认为,陛下要让萧宁宸统领北疆军。
可诸事乱后,陛下还是让他继续统领北军了。
也许,陛下没糊涂,薛镇暗自忖度,而有些人,将他想得糊涂了吧。
至午后饭毕,长奉便回到府中,说薛镇让李娇儿准备好东西,明日跟在那两万多民户之中,与大军一起开拔。
李娇儿松了口气,问道:“世子还有什么交待吗?”
“世子说了北疆苦寒,夫人多备些冬衣,银钱使用之类夫人计算着带就行,若不够用,叫人现往北疆送也使得,”长奉木着脸回答,“世子还说了,夫人的马车在民户队伍里,一定要走在最后,省得惹人瞩目。”
语气冷淡得,连以前的那种敬意都没了。
自那日听说了那天大的秘密之后,长奉看李娇儿,和看九个脑袋的妖怪没什么差别。
难怪世子会讨厌夫人,难怪世子和夫人待的时间略久一点儿就会犯病呕吐,难怪世子不肯回家。
到了现在,李娇儿竟然还要跟着世子往北疆去,阴魂不散的,岂不是催着世子犯病?
那世子以后可怎么领兵打仗呢?
长奉越想越为自家主人不值得,虽然得了薛镇的严令,必须忘了那天的事情,一字不可向外说,但他就是气不过。
不能打人骂人出气,他冷脸不言语,总可以的吧?
李娇儿明白长奉心中所——一如和自己长大的云团,定是全然向着她的一样,长奉和薛镇一起长大,自然也要向着薛镇——只和气道:
“是,回去告诉世子,就说我知道了,自大军开拔起,他就是北疆军的将军,不是我的丈夫,我自然不会扰他军务,也不必他照顾,还请他放心就是。”
她说这话,也是让长奉宽心,免得将来到了北面,再因他生别的枝节。
长奉不信,暗中翻了个白眼,口中道:“是,小的这就回去禀报。”
他顿了一下,才道:“世子让小的告诉夫人,今日那几个得罪了夫人的人,夫人不必挂怀,世子自然会料理了他们。”
李娇儿性格本就豁达温软,此时因为事定,所以对刚才的事情也没那么气了,只道:“好,我知道了,多谢世子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