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三盏茶后,李密额上渗出微汗,当下拿起羽扇微摇言道:“你看这院子景致多好,秋日时更好,几年前我还未上瓦岗寨时,为朝廷通缉。那时越国公兵败,我辗转四处求栖身之地,逃过淮阳时,见当时秋景,四野荒芜,葭苇满地,村落长满藜藿。不由想到自己的处境,心底郁闷难消赋诗一首。”
李重九言道:“此诗莫非是淮阳怀感吗?”
李密摇动羽扇,点头言道:“是啊,贤弟你也晓得。当然我的诗才是比不上贤弟你的,但却是借景抒情,借情抒志。”
李密当下长吟言道:“秦俗犹未平,汉道将何冀。樊哙市井徒,萧何刀笔吏。一朝时运会,千古传名谥。寄言世上雄,虚生真可愧。”
李重九听李密念出这首诗,可以想象,李密当时的心情,当时杨玄感兵败,李密为朝廷缉捕,但这时他却与樊哙,萧何相较,仍怀有雄心壮志,等待一朝时运会聚,名扬天下的机会。
但现在这本是很有雄心壮志之诗,但此刻听得李密说来,言语之中颇有萧瑟。
李密言道:“眼下我虽有雄兵数万,有黎阳固守,但为何此刻反不如当初一无所有之时了,你可知为何?”
李重九言道:“莫非是当时朝廷虽是兵强马壮,但我知其势将倾,大隋国祚没有数年,天下必然会大乱,倒是就是群雄并起之时,故而魏公虽在难中,却仍寻觅机会。但眼下……”
李密点点头言道:“知我者,重九也,实话与贤弟言之,正如贾谊过秦论中所言,为何秦在仅有关中,而天下有六国时,败六雄一统天下,而当秦一统天下时,却败在远远不如六国的刘邦,项羽手里。贤弟可知一二?因为胜负并非决于一时的强与弱,而是在于势。”
“我李密现在势力,虽远胜于当初瓦岗初起之时,但现在部下人心已散,人人心思投唐,简而言之,密现在的处境,就是大势已去。”
李重九不由微叹,李密终于自认为瓦岗军大势已去,雄心壮志消散。
说到这里,李密双目一闭,言道:“密一直自视甚高,但今日想来,吾实不如李渊。当初败张须陀,又下回洛仓后,自以为天下无人可挡,听李渊之言,贸然进攻东都终于铸下大错,今日想来真是悔当初不听贤弟攻取河北,连山东,再图东都之言啊。”
李重九言道:“魏公言重了,天下若无魏公攻东都,引隋军重兵,以天下之广,朝廷中总会有一二卓识之辈,出第二个张须陀,薛世雄,将各地反王各个击破,到时候李渊与我等就不知身在何处了。”
李密听李重九之言,心情稍稍舒畅了一点,言道:“但终究我还是败了,败在昔日看不起王世充手上。事已至此,我似投李唐之外,别无选择。除非……除非贤弟肯将幽州借我,权作栖身之地。”
李密说此时看向李重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