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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诚一连串的发问,窝阔台听得是心惊肉跳。他愣愣地看着像是自说自话地赵诚,自信心与自尊心被赵诚无情地击碎了,赵诚面带微笑地脸顾他看来分明是一张极其可憎极其丑恶的魔鬼地脸。

窝阔台面色苍白,毫无血色,指着赵诚。讷讷地说道:“你……你……好心思啊!”

“这只是天下大势,我还应该向你指出两点,秃马惕人已经归附了我,若是腾汲思海附近的‘林中百姓’知道了,他们也许会给你们蒙古人背后捅上一刀。”赵诚顿了顿,“还有中原地那些汉军,我想从今天起,你们蒙古未来的可汗不再会轻易地信任任何一位汉军首领。因为他一看到手握重兵的汉军万户。就会想起了反叛的我。你们蒙古国的疆域实在是太大了,是建立在沙滩之上的帝国,人们只是惊惧你们一时的武力,你们既摧毁了他们的国家,又不给他们做人地自尊。你们若是只在草原上称王称霸,我赵诚也不敢不敬。”

赵诚的每一句话如刀子一般插入窝阔台的心窝。窝阔台苍白的脸上显出了血红色,他的血气在往上涌,头晕目眩。赵诚很得意。窝阔台难看的脸色让他感到十分的快意,他肆无忌惮地嘲笑着,这恐怕是他在蒙古人面前第一次这么释怀过,他将自己那伪装的面具彻底地抛弃了,从此他不再是那个名叫不儿罕地年轻人。而是名叫赵诚的汉家枭雄。

窝阔台心乱如麻,如果说他在此之前对赵诚只有仇恨,那么现在他只有无尽的悔恨。赵诚的智谋让他方寸大乱,他本来只是抱怨赵诚抓住了一个好时机。趁自己人手不足突袭,不太光明正大,哪里想到赵诚竟想到了这么多对蒙古不利的地方。窝阔台抱着必死之心,以为自己地子孙和臣民可以很轻易地为自己复仇,现在看来,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窝阔台的心又在滴血,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蒙古子孙当中,还找不出一个能与赵诚相提并论的人物。他发觉自己还是太低估了对手。他手中地九脚白旌旗仍在高高飘扬,窝阔台透过这面战旗,看到的却是鲜血与苦难,他在心中将所有最“美好”的词汇献给了赵诚。

窝阔台不再言语,他将九脚白旌旗插在地上,将自己的辫子理好,又整了整袍子,准备接受命运的挑选。他不想在临死之前。还让这个卑鄙阴暗的人物瞧不起。他要以蒙古可汗的尊贵身份含笑而死。

“你想要全尸还是……”赵诚问道。

窝阔台打断了他的话:“不必了,见血才是最痛快地死法!你若是战败了。我可不会问你要什么死法,五马分尸是少不了的。”

“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个真豪杰。”赵诚道。

窝阔台懒得理他,他旁若无人地从死人堆中找出一只盛酒的羊皮囊,拧开塞子,抬头就往口里灌。他是豪饮之辈,就是死他也要喝个痛快,只可惜这酒囊里只剩下一点残酒。

“拿酒来!”赵诚冲左右喝道。

有护卫取来烈酒。赵诚将酒递到窝阔台的面前:“这是我中兴府新出的烈酒,名曰‘烧刀子酒’,自是性烈似火。你既然想喝酒,这种事情我还是很愿意效劳的。”

窝阔台闻言,一把抓过,仰头就往嘴里灌,高呼:“果然是烈酒,痛快!”

大概是因为酒性太烈,他的面色绯红,赤红的眼角出现两行浅浅地水迹。举目望去,漫山遍野,到处都是他最忠诚地部下,窝阔台指着苍天狂笑,嘲笑神灵的丑陋与薄情寡意,在他地谩骂声中,数十只箭矢飞奔而来,他的笑声嘎然而止。

在他最后的意识中,却已经忘了赵诚的存在,和赵诚所有的“罪恶”,他也不记得曾经的荣耀、财富、权力与金戈铁马,他只忆起父亲的期许,兄弟少年时代的情谊,还有对美丽家乡的无穷怀念。可是,一切都已经如过眼云烟,窝阔台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