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夫人体谅!”莫日根道,“拔都常常对我说,他虽然没有了父亲、母亲,但他一直视夫人您为他地母亲。拔都说,夫人您有什么要求,尽管和他这个儿子说。”
莫日根这话是自己替拔都编的,因为在他从钦察草原出发时,他和拔都并不知道拖雷会是如此的下场。更没想到自己会参加拖雷的葬礼。不管是发自真心,还是场面上的话,莫日根也要表示一下慰问,显示亲近之意。
然而唆鲁禾帖尼忽然地一句话,让莫日根措手不及:“我需要他的军队,他能给我吗?”
“这……这……”莫日根尴尬万分,“夫人这不是打趣我吗?拔都虽然有军队,但还不及拖雷那颜手下军队的零头。”
唆鲁禾帖尼低头沉吟道:“是的。拖雷是成吉思汗最疼爱地儿子。所以我丈夫拥有最广阔最丰美的牧场。无数牛羊、百姓,还有最多的军队。可是这又能怎样?它们带来了什么?”
唆鲁禾帖尼泪如雨下。泣不成声,莫日根只好站在一旁耐心地安慰着,却找不到最恰当的词汇来歌颂拖雷曾经拥有的荣耀。因为他越是想赞美成吉思汗生前对拖雷的宠爱,越是想赞美拖雷曾经立下的战功,就越像是对这位悲伤遗孀的讽刺。
另一边,蒙哥和他地兄弟们终于在冻结的地上掘好墓穴,将父亲的棺椁放入其中,放入拖雷生前常用的马鞍与弓矢,将一批珍宝置入其中,再填好泥石。众人驱赶着马匹在上面踩压,从外表上看不出什么,待来年春回大地的时候,墓穴上会长满野草与小树。到那时,拖雷真的与这座圣山同在了。
莫日根并不感到太过悲伤,他只是被现场别人悲伤的气氛所感染罢了,拖雷家族的个人荣辱与他这个秃马惕人出身地新晋贵族没有丝毫地关系。作为拔都的属下和最亲密地人,莫日根在思索着如何才能将拔都的利益最大化,在这个微妙的时刻,拔都需要盟友,孛儿只斤氏内部的盟友。
人人都知道,窝阔台生前得以即位,主要是得益于有成吉思汗的遗命,也是因为有察合台的强力支持。而拔都的父亲术赤生前与察合台之间的关系极差,因为察合台不止一次在公开的场合骂术赤是“野种”,这无疑让拔都耿耿于怀。
莫日根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人,深知这个女人并不简单,拔都对这个女人的尊敬是发自内心的。窝阔台在世时,别的贵人都擅自发入牌符肆意侵占别人的财产,这个女人却极力要求下属与儿子们谨守法度。
大雪地里,众人又从来时的路往回走,马蹄踏着雪原踩出长长的望不到尽头的路径来。银装素裹的世界里没有一丝生气,只有寒冷刺骨的北风执著地呼啸着,偶尔一股怪风袭来,从雪地里掠过,刮起迷漫的雪雾。将人畜与地上万物包裹起来。然后又恢复蓝天白雪地空明景象来,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他们将拖雷永远地留在了不儿罕山巅,虽然悲伤不已,却只得将伤感留在心底,发誓用敌人的血来祭奠。
“我的敌人到底是谁?”蒙哥不停地在心中问自己。他很难将自己父亲的死归罪于赵诚,想到此处时,他更加觉得自己家族不能成为别人手中的刀。但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困难的选择。他一边不忘自己父亲是如何死的,另一方面又不会忘记赵诚犯下的罪行,孰轻孰重,孰先孰后,他也搞不清楚。
在回去地路上,唆鲁禾帖尼忽然部莫日根道:
“莫日根,假如有一天,你和不儿罕在战场上相见。你会勇敢地杀死他吗?”
莫日根努力地压抑着心中的慌乱,事实上这个问题也不止一次地想过,但是他并没有逼迫自己立刻选择立场,因为他不认为自己有可能会有和自己的安答刀箭相向的机会。但谁会能预言到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呢?正如他压根就没想到自己的安答会反叛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