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听众大臣们吹捧,个个恨不得一鼓作气兵指中原,一统河山。他担心赵诚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受了臣子们的盅惑,继续穷兵黩武,令民不聊生。
“晋卿多虑了,孤当然知道民间疾苦,至少五年内不言兵事。”赵诚道,“不过国虽大忘战必忧,军备不可一日松懈。”
盐铁使陈时可亦奏道:“禀国主,我盐州产质优价廉之青白盐,乃我朝税利之大户,然自春季兵戈迭起,盐路不通,盐贩不敢多买。而我河东解州亦产解盐,彼盐虽粗鄙,然市价沽值甚高,几与盐州上等的青白盐同价,河东盐商多有怨言,无利可求,往往舍近求远采买青白盐,令河东解盐无处售贩。又因河东北路为刘黑马所占,河北诸地又各有诸侯,关卡繁多,盐商贩卖无利可图,解州制盐之灶户百姓,又身无它技,无以谋生苦不堪言。此乃朝廷盐业之困也。”
市舶使赵昉也出班奏道:“自去年入秋以来,西域商道阻滞,朝廷关税无以为计,而国内商户又因战事而停业甚多,估计今年商税骤减。臣观我朝今年酒户数目增长极多,不如增酒税一成,只因酿酒本需耗费粮食无数,而今又举国缺粮。”
“此议虽好,但酿酒不比它途,只要家中有粮谷者皆可自酿,故历朝禁者多,征榷者少,这如何征法?不过取民过甚罢了!”赵诚道,“去年亦有此策,然禁酒令不出中书省即不了了之。开源节流,得想些办法,既不加重百姓负担,又可充实国库。”
赵诚有些头疼:“去年秦金两国盟约,彼方欠我朝一百万两白银,是否已送到?还有岁币银和绢布呢?”
赵诚这是明知故问,金主完颜守绪答应得倒是爽快,只是完颜守绪哪里这么快能筹集到这个数目,所以正想未偿于宋。金使乌古孙仲端这次来正是为了这事,能拖就拖,能欠就欠,最好的结果就是正如赵诚曾经所提议的那样,共同施压让宋人出这笔钱。
“回国主,那金使此番前来正是为了这事,据臣所知,金主向我朝请求再宽限一年。”礼部尚书高廷英奏道。
“宽限一年?”赵诚觉得自己太过仁慈,“命礼部将秦金两国去年所达成之盟约当着金使的面宣读,限其十月底前将银子送到,否则我朝大军即刻出潼关。”
赵诚准备吓唬一下金使乌古孙仲端。
“国主,那宋使亦在我中兴府,已经致函礼部,欲辞谢归国,国主有何旨意?”礼部尚书高廷英问道。
“你告诉他,孤准备与金人联军南下饮马临安府!”赵诚佯怒道。
众人心里直打鼓,赵诚刚刚说要偃旗息鼓,这回又说要大动干戈,不知真假。唯有几位宰相们知道赵诚这不过又是恫吓别人,只是不知道这是长袖善舞还是竹篮打水,当然金国皇帝一定很高兴。
“至于眼前需朝廷救济的百姓,则是最棘手的事情,市舶司可通告各地,全国粮商实行限价令,粮价不可高于丰年时的三成,否则用重典,粮商贩卖粮食亦可全部免税;若是境外有粮输入,朝廷不仅可免税,亦可加钱赎买,朝廷鼓励外粮内输;全国禁酒一年,凡有私自酿酒者官府可缉拿充公,孤以身作则从今日起,哦不,从明日起滴酒不沾,以为表率。高廷英,你们礼部与金使洽谈,金国可以以粮食偿还所欠白银。”赵诚最后决策道,“各地官府不可坐等粮食,各显所能,筹集粮食,凡是那些遭受战火侵扰的州府,若是治下百姓可安然渡过饥年,而无大乱,吏治考评从优。”
“遵旨!”大臣们齐声道。
下了朝,赵诚回到自己的御书房,三位正副宰相和新任的枢密使何进跟在他屁股后面。
来到这御书房,君臣各有一个座位,也没有上朝时那么拘谨,还有茶点供应。通常在这间并不大也并不奢华的御书房里,不仅决定着帝国最重要的决策,同时也是无数阴谋诡计诞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