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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状元郎可以谈谈高论。”赵诚好奇地问道。

“农、工、商虽都是国家根本,但牧民从事畜牧,也为朝廷提供战马。无战马,则我秦军将士只能为步军。我朝不比宋国,其地多水田,不利马军迂回突袭,即便如此,凡我河曲良马被商贾返至宋境,也是一马难求,价值百贯。昔日,嵬名氏与宋人交恶,宋人虽关榷场,然对于我良马却是多多益善。”程亮道,“如今从事畜牧的大多是蕃人,彼游牧于北方草原,其风俗与我士、农、工、商皆不同,性喜自由,桀骜不驯,而朝廷今虽对其宽厚无比,却不派官吏按户编册,亦很少征税,有令其骄纵之嫌,以为朝廷软弱。此并非长久之道也。”

“程状元有些杞人忧天了,狼山至贺兰山一带的蕃人至今已经丁不成户,今年来朝廷又迁不少从河东逃难来的汉人从事放牧,不出十年,必有大改观。”赵诚轻笑道,“不过,程状元能想到这一点,也是极难得。”

程亮方才所言也是道听途说,并未实际调查过,连年的战争已经令北方的人口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又道:“臣来自凤翔府,陇右多山林,蕃人自唐末以来就盘踞山林,以狩猎、畜牧为生。今蕃人虽口丁不盛,然各踞山林,不服王化,亦与汉民有交恶。虽有陇右军威慑,然不可不防也。臣初游历陇右以至河湟,山林虽险峻,但河谷山下却有许多闲田可供开垦,臣以为朝廷不如派遣得力官吏,唆使蕃人转事农事,教其得法,只要耳濡目染,其风方可大为改观。”

“此法甚好,只是以往朝廷缺少良吏深入蕃人当中,故无多大成效。但户部将设农学,以改良农事为要务,培养劝农良臣。工部将设工学,其中亦会研究改良织机之法,并推而广之。蕃人们亦将会从中受益,他们在山中捕获的皮毛,牧养的牛羊,使用织机或加工之法,制成汉地所需的皮靴、腰带、冬衣,则更为有利可图,近年来商旅渐盛,陇右也不例外,听说亦有不少蕃人改牧为商,做起买卖来。长此以往,蕃汉则无差别也。”赵诚道。

赵诚却未提到有许多蕃人已经进入到军队当中,并依军功,成为官员中一部分。比如冠军侯叶三郎及他的族人。

“国主圣明。”程亮却未料到朝廷早就有定计,有些惭愧。赵诚却对此人印象倒是颇佳,很显然程状元不是个读死书的人,心思宽泛。

“程状元试策时,曾云要在朝廷增设闻登鼓院,令百姓有何冤屈皆可报官,直达中枢。又说要向地方增派御史监察,这也是常法。自古吏治不清,非无御史也,皆是官官相护,欺上瞒下,有了御史与闻登鼓院,卿就敢保证天下百姓的冤屈皆可得解?”赵诚翻了翻程亮的答卷,又道。

“臣以为朝中大臣们坐居京师,仅凭地方官吏奏报,就得出子丑寅卯来,怕是难服众心。臣子若是不深入民间采风,体察民情,终会被地方官吏所蒙蔽。”程亮道。

殿中发生了一阵骚动,程亮也感到有些后悔,因为他这话若是从恶处想,则是将所有的大臣都得罪了。

赵诚却很高兴见到了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故意说道:“若是各种监察御史们俱是贪、昏、庸、骄之辈呢?孤举个实例,譬如宋国王安石变法之旧事,地方官都说新法好,朝廷派出的提举官也说新法好,所以神宗皇帝真的以为新法好,以今日观之,王氏之新法怕是有些苛刻了些吧?程状元有何高见?”

赵诚有意无意地望了望御史中丞耶律楚材一眼,那耶律楚材低眉顺眼,装作没有听到。

“这个……”程亮被赵诚的质疑给难住了,他只是一脚踏入官场,虽然涉猎不少,但论断终究显得有些空洞。

“孤准备设馆阁之职,有昭文馆、史馆、集贤院与秘阁,延召天下英才,使之直秘廷,览群书,以待顾问,以养器业,为大用之备。尔等都是饱读诗书之人,虽有高下之分,然亦都于国有大用。”赵诚道,“夏国已亡,孤想趁今太平之年修夏国史,否则日久必致缺憾,史馆将修夏国史兼修本国史。又因国家壮大,拓地益广,旧有律法不堪使用,亦是到了重修新朝律法的时候,集贤院将负责此重任。至于秘阁,将汇聚有奇才特长之人,校勘书册,编译外国文字,亦有整理朝廷敕令公文之责。”

“臣敢问国主,这昭文馆担负何责?”中书令王敬诚问道。